化羽成凰 - 078 夜话再见时

    虽然狠狠地捉弄了一下“真小人”，使得心情略略得到纾解，然而浑身酸痛的洛羽躺在堪比硬板的床上实在是辗转反侧不得成眠。

    想想穿越之前，自己可是正经八百的高干子弟，衣食无忧。即便再怎么独立自主，洛羽也明白，她之所以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仍旧不可避免地借了父母的庇佑——这庇佑不仅来源于他们的财富和人脉，更来源于他们赋予她的那张令她烦恼痛苦却处处逢源的美艳面容。

    自穿越以来，洛羽无时无刻不在幻想，这本是自己的荒唐一梦，梦醒了，自己就会回到那个有着温暖家庭和便利设施的现代社会。然而无论多少次梦醒，她仍旧处于这蒙昧的时期，过着艰苦低下的生活。

    其实在心底，洛羽是清楚知道的，过去的生活一去不返了。然而，曾经的亲朋好友，曾经的牵扯羁绊是真实存在过的，她并不想将那份厚重浓郁的感情统统遗忘，所以，请允许她在夜半无人之时空出一点时间静静缅怀。

    正当洛羽沉浸在过去同家人的回忆之中，脸上浮现会心微笑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阵如梦如幻的笛声。这笛声她并非初次耳闻——是玖公子！想到前几日他手腕上烙铁造成了伤痕，洛羽眉头微微一皱，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叹口气，趿拉着鞋子走出“梧桐苑”。

    小心地躲过巡夜的侍卫，洛羽轻手轻脚穿过格局纵横交错的府院。上一次事出突然，她又一心沉醉笛声，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而这一次，她却是牢牢记着周围的景物以及路线。

    转眼间，那不算陌生的黑色木门便近在眼前了。想着自己到了这宁侯府净是“走后门”，洛羽不由暗暗感觉好笑。

    这次的木门并没有紧闭，而是将其中一侧敞着，于是洛羽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然而和上次一样，当她刚刚走到门前的时候，笛声再次中断了。

    若说上次是由于开门的声响，但这次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啊？

    正疑惑间，玖温柔悠然的声音轻缓传来：“既是来了，便进来吧，我也有事情要说与你听。”

    既是得了园子主人的许可，洛羽便恭敬行了跪礼告罪，才迈进门槛——原本不到万不得已，洛羽是绝对不会行这跪礼的，然而经过那天当一脚以及险些挨到身上的一百下鞭笞让她暗暗警醒：这里可容不得她一个下人胡闹，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即便千般不愿，也得忍下这府中的繁文缛节！

    玖仍旧兀自在上次那石桌旁坐下，抬眼见洛羽迟迟不敢落座，微微一笑问：“你为何不座？”

    “公子面前，小的不敢造次。”洛羽低眉顺眼，神态恭谨。

    “咦，上次见着你可不是这般懂规矩的，这次怎地学乖了？”端起石桌上的白瓷茶盏，优雅地品了一口茶，玖不咸不淡地问道。

    洛羽闻言心下一凛，当即再次双膝跪地道：“先前洛羽不知轻重，惹得殿下大怒，幸得公子仗义相助才能挽回一条小命，洛羽感激不尽！”

    “你之所以能够保住小命并非我的功劳，而是殿下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你，”他看向洛羽，“否则那当一脚，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么？我只不过是让殿下有了一个不追究下去的借口罢了。”

    洛羽闻言面色一白：感情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么？然而她还是困惑：既然只是一个借口，那么玖何苦将那烧红的铁钎子生生向着自己白玉一般无暇的手腕上烙呢？然而，她感觉这并非自己应该问出口的问题，因此便把这存留的疑问压了下去。

    “你不必过于担心，虽然你言谈无状，得罪众人，不知轻重，还曾经利用那几包点心把脑筋动到我的头上~~~”玖的表情似笑非笑，而且似乎都是意有所指，每多说一句，洛羽跪在地上的身子就瑟缩一下子。尤其到了最后，简直要成了鸵鸟，“然而小命却是不会丢的。”

    “……”洛羽身子伏在地上没动，然而耳朵却是恨不得变成两探测雷达，好讲玖想所的话探得一清二楚。

    “一则，你对殿下的娘有救命之恩，冲着这一点，殿下也不会轻易要了你的命，二则他现在领兵剿匪在外，没工夫搭理你。至于他把你放在郑管事手下处处刁难，无非是让你借这件事长个记。

    荀子陌不在府中？洛羽微微讶然：他什么时候离开的？不是说还有三天就是他的生辰，到时还有名妓登台献艺，美人云集。想他这般“名声”在外的人会错过？？

    疑惑片刻，她随即释然：大人物自有大人物要忙的事情，和她这颗小芝麻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她所要担心的便是中秋那日如何混进宴会场地和柳倾姑娘碰头……等一下，这晚宴可是为荀子陌设的！那……他要是不在，宴会啊，名妓啊，登台献艺啊，那真叫神马都是浮云啊！

    天啊，难道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没了？！

    正在洛羽万般纠结地搓着自己的双手时，上方的玖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似地给她了一颗定心丸：“殿下会在中秋当日回来，到时候可是有的忙了。”

    虽然自己并不想见到那个喜怒无常的宁侯殿下，然而洛羽想到这样一来晚宴能够得以顺利进行，还是常常舒了一口气。可是……

    洛羽心生戒备地偷偷用眼角看向上方的玖：这少年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先是帮着自己解围，又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解释的一清二楚。

    于是她低头道：“公子近日之恩，洛羽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可为公子效力之处，洛羽必会竭尽全力！”

    从第一面得见，洛羽便隐隐觉得眼前笑的温文无害的少年并非简单之人。她有一种预感，少年必是想让自己做什么事情。而即便自己心中不愿，也未必可以拒绝少年，这样倒不如有自己开口争取主动——而仅仅过了片刻，她的这个预感便得到了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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