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东方 - 第六章 捷径

    茉莉睡得很不安稳，总有一只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想抬手赶走苍蝇却怎么都抬不起来。烦躁地翻了个身，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一张放大了的脸。腾地坐起来，茉莉吓得一身冷汗，仔细一看是族长夫人坐在床边嘤嘤哭泣。

    原来不是苍蝇，茉莉挠挠睡得有些蓬乱的头发，有些迷糊，“夫人为何事哭泣。”

    族长夫人抬起头，睁着红肿的眼睛欲言又止，只是拽着茉莉的胳膊不肯撒手。这时族长推门进来晲了她一眼，老妇人打了一个嗝，赶紧住嘴，恭敬地站起身退到一边再也不敢哭出声。这就是她的外婆，没有龙族血统的外来人，毫无地位可言。

    族长一脸严肃，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抓住茉莉的手腕，闭眼把脉。片刻，吐出一口气，轻叹一声，“我是不会下山的。”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让茉莉一时不到头脑，“请族长明示。”语气恭敬无比。

    老人面露哀戚，“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外公吧。”放下茉莉的手腕，向后挥挥手。老夫人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茉莉，才走出小屋。

    “我是一族之长，要为整个龙族负责，决不能扔下族人出山。但是”老人话锋一转，眼神也变得锋利，“我的女儿不能白死。她是你的母亲，你就替我下山为她报仇吧。”他手上的明珠竟然成了庆国夺权的牺牲品，这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茉莉蹙眉，“女儿为母亲报仇天经地义，茉莉义不容辞。”

    “你可能吃得了苦？”族长语气缓和。

    “什么？”

    老人又重新抓住茉莉的脉门，“如果我告诉你有一种方法可以使你增加一个甲子的功力，却不得不忍受十年经脉刺痛，你可愿意？”

    茉莉对那位亲生母亲没什么感情，只因听子夜说她护犊情深为保胎儿而死，才心生眷恋，至于为她报仇，茉莉只能说量力而行，毕竟能力有限。但负在她身上的不只亲娘一条命债，还有祖母，大嫂，未出世的侄儿，老爹和三位哥哥，甚至那七万冤死的士兵，茉莉不得不去想。她需要力量，迫切地需要力量，一个甲子的功力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臻化入境的内力修为，那意味着经脉的超负荷。

    没等再去理地衡量，茉莉已脱口而出：“我愿意。”话一出口，突然感觉心里一松，重活十六年，茉莉一直觉得活的憋屈，过够了那种被人拨来弄去的生活，不想再每天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她想尝试主宰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茉莉笑了，这是茉莉一年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纵使等待她的是刺骨之痛那又如何，人生不过几十年，用十年之痛换另外几十年的恣意生活有何不可。仿佛放下了所有包袱，通体舒畅，前所未有的轻松。

    老人倍感欣慰，看着茉莉那亮晶晶的眼睛发出耀眼的光彩，不禁也跟着笑起来。“好，不愧是我龙族的子孙。你的母亲也会为你骄傲。”

    ……

    秦子夜站在门外望着远处的山峰，嘴角勾起，满眼的笑意。他知道小姐一定会答应，那是从出生便在他怀里千里奔波的小姐，那是明明没了气息却又在他的呼唤中睁开眼睛的小姐，那是他在一旁守护十六年的小姐，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这回你高兴了？”幕杨愁眉不展。

    “别担心。”

    看到秦子夜的笑脸就来气，“别担心？倒不是疼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用担心。”

    “她将要面对的又何止是十年之痛？如果连面对痛苦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小姐将永远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秦子夜掩在袖子里的拳头紧握。他又何尝不心痛，如果能代小姐疼，他会义无反顾。

    “唉。”幕杨懈气，“挣来斗去只为了一把破椅子，也不嫌累。倒不如在这仙境中过着逍遥似神仙的生活。”

    秦子夜敛了笑容，逼近幕杨盯着他的眼睛，“别忘了，你说的仙境里埋藏了无数的尸骨，你说的神仙其实是嗜血的恶魔，他们与外世仍有割不断的利益往来。”

    幕杨缩缩脖子只觉风阵阵，他知道雾山之所以能成为仙境是因为有守山人，他们无情地割断了入山的人的脖子，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而这些守山人又是苍国送进来的换茶叶的孩童，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孩童抗不过龙族残酷的训练，被他们扔进了山涧中。打了个寒战，“难道仙境真的只存在于书中？”

    子夜冷笑，“利益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往来。人的贪念就像无底的黑洞，永远都填不实。”转过身不再看他“小姐刚刚过了天真浪漫的孩童时期，别再去动摇她的心志。”

    “天真烂漫？我没见过天真烂漫的孩童手刃三个成年人还一脸兴奋的。”幕杨又回想起九岁第一次见到茉莉的情景。

    秦子夜心下一沉，“小姐的身体里毕竟流着龙族的血，这是不可避免的。只怕功力大增时反应会更加明显。”

    幕杨一愣，心道她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吧。

    秦子夜好笑地看着一脸惊慌的幕杨，“你慌什么，只要你不背叛，小姐绝不会对你动手。但如果你真的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不用小姐出手，我就会先了结了你。”

    幕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吱声。心道表决心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明天我会下山，外面的消息已经中断许久，我需要重新把线接上，为小姐下山做准备。”秦子夜暗中盘算。“你和安娜留下照顾小姐，我尽快赶回来。”

    “东方府那边……”幕杨有点担心那些剩下的孤儿寡母。虽然她们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七八年，让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温情，现在她们有难自己心中还是放不下的。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朝廷也不会难为他们，二皇子那边也会照应一下。”

    幕杨撇撇嘴，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那个没用的二皇子要是真有能力保护东方府，也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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