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天下 - 第四章 天下几语道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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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去醉春楼的路上,看了鎏金黑缎罩着,由三匹马承托着的马车,路人皆知,这种贵舆所载之人,绝非一般!

    突见一只食指戴了黑曜石宝戒,属于男人的温厚手掌撩起了缀着碎花的帘子。

    “夜,你觉不觉的,咱们东都大不一样。”

    街上有了从未有的热闹。市贩的叫嚷,也多了些生气,曾经死气沉沉的东都,一下子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活过来似的。并且光鲜亮丽的生存着,那些平民的表情,有着竟连贵族也比不过的蓬勃朝气。平日里逍遥惯的千朔一行,也欣羡不已。

    “再大的改变,也比不过咱们的小千默。”

    那倒是真的,前几日见了这般模样的千默,千夜他们当真是吓了一跳。谁料到他竟然会讲那三千烦恼丝剪了去,只留了半短不长的碎发,柔软有些曲卷的发梢微微翘起,极不服顺,却有了凌而不乱的不羁和野。最奇异的是,千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再合适不过自己的发型,在光亮下,竟有着诡异的红光在闪烁。

    造型改的十分成功,就连东王也为之惊艳,便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谁的手艺这么好,我都想跃跃欲试了。”千朔心动,围着千默直转,恨不得那发型长在自己头上。

    “这几日,朝贺的使者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吧。”

    “你倒是关心老三就直接说出来嘛!”千朔抑郁着不坦白的千夜。这家伙无论对谁都是如出一辙的漠然,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般压抑,也不嫌累得慌。

    太子为这档子事,没少心,本来身体就吃不消,这会儿不知道又怎么样了!

    有了储君这个身份的压制,千凌自然不会像他们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们倒也明白,若没有千凌这块坚不可摧的前盾,也不会有他们这样自在的日子。

    当然,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便不约而同的为千凌形成了一道更为坚实的后盾,为他消灾挡难。

    托天下的福,醉春楼里的姑娘走了不少,场子冷清了不少,就连喝酒在滋味儿,也不在那股劲头上了。

    无奈,醉春楼可是集结了许多情报的地方。来这里的不说有三教九流之人,更有达官贵族。

    少不了闲言碎语,醉春楼确实是滋生情报的好地方。只是这样无聊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千夜绕进醉春楼的回廊,凭栏而望,醉春楼安静了不少,但街上却甚是热闹。何时变成了这样?

    “嗯?”

    一只随风迷路的纸飞机,掉进了他的世界。千夜当然不知道这是何物。拾起来,才发现是上等的白纸,被折成了这奇怪的模样,可以像刚才那样,在空中滑翔。

    千夜觉得奇怪,手里的这张纸,却又不想是平日里皇室贵族所用的那种。难不成秘传的造纸术,被旁人窃取了...

    千夜展开了手里的纸张,发现了其中的不一样。

    “天慈,天恬?”

    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程英。”

    话未落,便见一个影子似闪过的人,半跪在千夜的跟前。

    “她今天做了什么。”

    “打里出来,便在城里转圈,进了一家铺子,这会儿...”

    一只忠心效主的程英,从不会在任务的半途停止,他为什么不说下去?

    千夜正疑惑,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会儿,在醉春楼的顶上,放着纸飞机呢。”

    天下的声音带着笑意,上身边整齐的一沓纸张,捻起一张,折着不知是第几个的纸飞机,小心漏了那两个名字在机翼上,看着它被自己赋予了生命一样,在空中优美的飞翔,最后不知飘落何方。

    千夜身姿优雅的翻了上去,似不费吹灰之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千夜开门见山。

    “你的坦率只用在这地方,实在可悲。”天下调侃,她生来便敏锐,怎会没发觉被人成天的监视着!“我是什么人,告诉了你又有何用...”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样莫名其妙的地方,借用别人的身体,生存着。

    “先生要测字吗?这有现成的笔墨,规矩你知道。”

    指间的笔,被犹豫的拿去,看似很不经意,千夜倒是很想试探了眼前的这个人,当真能掐会算!

    只一笔,千夜便被天下蓦来的一问,慌了手脚,横不成横。

    “你想做皇帝吗?”

    来不及化开的层层的墨,犹如起伏的山峦,缭绕着淡淡的云雾,虚无缥缈,却苍劲雄浑的厉害。这样压抑着狂放的字,天下再看不出他的半点野心,也不至于在现世活到那时...

    “我还没写完...”

    这一笔,到底能看出什么?

    “笔触如浮云,字若游龙,说你没有半点野心,才是假的,现任东王之后,你会是一位空前的好王...”

    “此话当真是大逆不道,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让旁人听了去!”

    千夜只想一笑而过,当她是在说笑,不必当真。

    “你若为王,我便助你。”

    “喂喂——”

    怎么还是没完没了!

    “但是,你不能伤害现在还跟在你身边的人...”

    想起什么,天下从袖中出一本装订的书,还很崭新。这本《东国记》记载了东国的历史。她向千默和千朔两人要了,都不曾有,千夜的府上出奇的齐全,不止东国的传记,就连其他国的史册也有收集。

    千夜叫自己的陪读,抄了满满一个书库,能做到这样的事的皇族,能不有野心吗!

    “四国的地图,谢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千夜还真是意外的执着啊。

    “这身体,的确是挽柳的,只怕她早已不在了,否则这身体也不会被我占了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在钻进这个身体里,只是一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了。这身体的模样竟跟我之前的,竟是一个样。”

    “你以为这样说了,我就信了吗?”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指不定眼前的人,就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滋事甚大,不可小视!

    “我有两个朋友,也是我的亲人,一个是我姐姐天慈,一个是我妹妹天恬,也到了这里。只是我现在还找不到她们,等找到了,你自然会信了吧?”

    也许吧。借尸还魂一说,不知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样的事。

    千夜当真严肃起来,似乎是真信了她的话,还是想起了什么值得严肃对待的事。

    “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再对旁人说起!”

    “为什么?”

    “你看了地图么?”

    这和地图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当真看了,这世界的土地板块极为蹊跷。一整片的海洋,四国的土地坐落其中,虽然四分五裂,却大致呈圆环分布,河道密布,栈道天堑诡谲,四国皆有道路相通,水路却处处是要塞之地,十分的奇异。

    听说,那个海九溟便是水上的霸王,四国之内,人人敬畏于他,明里暗里做着拉拢他的动作。

    海九溟生残酷,只要有人未经他意行了水上之事,杀戮的格外不留情面!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以身试法,却皆被海盗抢夺了去。

    “原本,四国大陆皆为一体,人类和会异术的神灵混居在一起。人人惧怕那些神灵,终有一日展开了丧绝人的屠杀。神灵之族所剩无几,聚集了神力将整片大陆分裂开来,就成了现在的四国。传说,在四国的徒弟围绕的那片海域,仍有神灵居住的小岛,海中天。”

    “你是担心我吗?”

    没想到千夜竟会把她当做神灵一族,实在可笑!

    “我没有什么神力,测字的功夫,是我瞎编的,其中学问,都是前人总结的经验。我只不过是偷来用用,你当真是信了?”

    千夜尴尬的不能自已,他果然如千朔和这人说的,不够坦白吗?

    “那你的真名是什么?”

    “名字是我的忌讳。你还是把我当成挽柳或是能掐会算的东方天吧。关于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

    千夜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有求必应,他可不是大善人!

    “最近几国可有战事?”

    “北国和南国。”

    “他们相隔了那么远,恐怕不是借了西国,就是咱们东国的道儿。”

    “没错,北王从水路绕道东国,在我国泅境和南国交界之地,开了战。”

    “北边儿的胜了。”

    “没错,北国的两万将士,胜了南国的二十万大军!”

    当时听到这个情报的时候,千夜讶异,寝食难安。北国和东国素无瓜葛,但是若犯起难,只怕东国也无力抵挡。

    “倒不是处在人数的问题上...”

    “不错,北国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武器,以一敌十,锐不可当!”

    不错了,北国定有天恬或是天慈的踪迹!

    “还记得北国使者在寿宴上献的礼花吗,那个东西,若用在好处,实在是极好的娱乐消遣,若是用在坏处,便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器。”天下长叹,“罪过哦罪过,能将那东西用在战争上,想来天恬定是在北国了...”

    而且身份地位,也极不普通。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托你帮我查探她们二人的消息。我的事,以后慢慢告诉你...”

    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千夜也不敢妄下定论,只是现在一时信了她,似乎也没什么损失。倘若她真是别国的奸细,留着她,也好日后探清她的目的...

    千夜正晃神,不料肩上一沉,仰头看去,竟是一脸无奈的天下。

    “信不信由你。多疑是好,倘若你真信不过旁人,就要学着周旋其中,驾驭他们,这样总比清扫了他们的好。东王便是这样的人,有用的人,能留便留。”

    千夜讶然,这不知底细的人,当真是慧眼如炬啊!

    “小子,你还有的学啊!”

    一个二十好几的人,竟被一个半大不点的丫头说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啊!千夜自知自己的弊病所在,却也被这丫头看了个一清二楚,想她也经历了不少吧。

    又过了几日,天下一早起来便到街上混吃混喝,餍足之后,听到一传闻。说是东山之后的山林里,结有奇果,味甘多汁,且能制成染料。染出的布匹,天下倒也看了,红的极有光泽。

    天下心想,这些果子若当真有这样的好处,便也省了买红绸的钱,心下便决定,到那东山去,探个究竟。

    还未到城郊,天下便碰到了一个说熟也不熟的人。

    “东方公子,可是从醉春楼里出来?”

    “我好几日没去那儿了。”

    天下依旧走自己的路,料定了身旁的人,也会继续说下去。

    “当日公子在醉春楼测的一字,可已经穿了整个东国。”

    “我那也是骗骗小姑娘,长风公子会信吗?”

    长风一笑置之,并无言语,摆明了是不信的。

    这男人外貌俊美是没的说,而且看上去风度极佳,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温柔善良,体贴温存,举止气度皆非一般,倘真发现了他眸中暗藏的令人胆颤的寒意,又会作何感想?

    到了泉溪边,天下终于站定,“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有你要找的情人蔻。”

    一路不知不觉就跟上了,长风心里也讶异,身不由己至如此!

    想越过泉溪,天下脚踩淋过水的卵石,脚下一滑,若不是扶了身后长风,倒真摔了下去。

    “谢谢。”天下松了紧抓着长风手腕的五指,暗叹那结实的手感,即使隔了几层袖子,也清晰无比。

    “你倒是故意引我来着的?”

    长风随她越过泉溪,话里尽是笑意。

    “是是——”天下无奈,“我倒是想引你到山沟里去,趁你不备,给你一击,也省的你去害人了!”

    “你又知道我害了谁了?”

    “不知,但定是不少。”天下又停下,抖了抖沾了水的衣摆,神情几分畏惧的看着长风的身后,“你看,他们就跟在你身后呢!”

    倒也奇了,天下那话一落,当即有一阵凉风从长风背后刮过来,天下真的被吓得跳了起来!

    这也太巧了!

    长风心下一凛,警惕的转身看去,除了秀美的景色,空无一人。那东西看不见,当真跟在后面吗?

    天下看他骇人的神色,便知这玩笑开大了。

    “喂喂,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了!玩笑都开不起,无趣的男人!”

    天下执起他的手,用袖子蹭干了他手心的汗,“你当真信了我的话啊?都怪那一阵风,我都吓了一跳。”

    天下在林子里找到了街上的人描述的那样的果子,蚕豆大小,黑皮,红得发紫的汁水,味甘,略带些涩。

    越吃越好吃,天下忍不住多贪了几个,走的时候,还用衣摆兜了些,最后,一身的白衣多了斑斑点点,开的瑰丽。

    眼看,要到傍晚了,天下突然站定脚步,“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长风无语,他一路都是跟着她的,难道在刚才她一直在林子里兜圈子,就是在找回去的路吗?他还傻傻的一直跟着!太荒唐了,以后果然不能和这个人有所交集!

    夜深了,两人还未转出去,只是觉得离他们来的方向,是越来越远了。

    无奈,只得呆在原地,等林子里的雾散去,再作打算。那估计要等到天明了,长风见天下冻得跳脚,便生了火。

    长风在之前接触了她的手,便知她体寒,林中的寒意,她自是敌不过。

    见她睡熟了,自己也靠了数,眯了去。

    除了柴火哔哔啵啵的响着,之外的是寂静无声。

    均匀的吐息变了声调,一时乱的奇妙。身子不安分的动静,泄露了睡熟的人的恐慌。看那紧蹙的额眉,不知这人做了什么样的坏梦。

    熟悉的房门,不错,那是她的房子。天下以为自己当真回去了原本的世界,喜忧参半的感觉,还有失望。

    总之她打开了房门,回到了卧室,却被里面的狼籍吓了个着实。

    泰迪熊被分了尸,七零八落的散在了地上。其中棉絮,慢慢的一地。

    原本摆在船台上的花盆,也零碎了,窗帘利刃划得惨不忍睹,死气沉沉的落在地上,衣柜中的衣服,也难遭毒手,碎了一地,地上的碎镜,映出天下悲戚的神情。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床上还留的干净,,被下似有起伏,便知有物,在其中。

    天下鬼使神差的走去,掀开被褥。那里面竟是被肢解的,血淋淋,令人毛骨悚然的...狗!

    “唔...呕——”

    受不了血腥的刺激,天下当即反胃,作呕起来。

    千夜正和长风寒暄,婢女变来告知,小公子醒了,身子不大好,已请了大夫。

    千夜要不是对天下留了一手,让程英一直跟着。只怕他们现在还在林子里困着,出不来。

    “我都说没事了。”

    大梦初醒,天下又见了千夜,便知是怎么一回事。

    “你一天到晚能不能不要惹事!”千夜无奈,真不明白她不好好的在里呆着,非要跑出做什么!那个忙,他又不是不帮!

    “我惹什么事了?你担心我就是担心我,能不能不要这么扭曲?”

    “你!你说我扭曲?”千夜不敢置信,这家伙眼是怎么长的!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玉树临风的堂堂四皇子竟被人说扭曲!

    若要是旁人,还能喘气儿?

    这会儿,千夜敢讲天下留在府上,定是让人去里传过话了。

    天下也就安心了,放心的在他府上混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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