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61 陌上人如玉

    似是不曾料想到洛羽承认的这般干脆，那温和的声嗓中逸出轻笑，漫声道：“你倒是承认的干脆。”

    洛羽的视线望向那温和声源所在的方向，入眼的是一名看上去年约十七八岁少年的容颜。

    这少年的面色苍白几近透明，仿佛下一秒钟便会融化消失。然而容貌却十分秀致，鼻若悬胆，唇似樱瓣，睫毛低垂婉约而下，五官整体看上去分外柔和，这种柔和虽然没有桑青那种明艳妩媚，也不似胧月那般致逼人，但却让人感到闲适，令人心安。这种气质甚至凌驾于他的容貌之上，让你忽略其他，只剩余那闲适的气度缓缓沉淀。

    然而当他抬眼看向洛羽的时候，眸子中那种纯粹而又深邃的黑仿佛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又仿佛不知名的深渊，似是能够吸纳天地万物一般。然而洛羽总感觉，这样一双眼眸，不应该出现在这般年纪的少年脸上，因为它太过不可测度。

    少年并未如同在场余者四名考官那般束冠正襟，他乌墨一般的发丝只是随意地挽成髻用一样式简单的玉簪固定，一袭白衣也只是随意披在肩上。阳光照在略显单薄的白色身影上，明明是温暖明亮的颜色，却折出浮冰碎雪般孤高悠然的色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如此少年便是再也贴切不过。

    洛羽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公子既疑心此章是我从别处看来的，自是有法子再行试探。我若是一味强行狡辩，又有何意义？”

    白衣少年身旁的中年儒士听闻洛羽这近乎于强词夺理的言辞，忍不住嗤笑出声：“兀那小儿，怎可将此等剽窃之举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理直气壮？我看你哪里是‘知错能改’，分明是丝毫没有悔过之意！”中年儒士额角青筋直跳。

    洛羽闻言并不生气，仍是慢条斯理道：“先生此言差矣，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就算我表现出多大诚意，若不付出行动也等同于空言。我只是不想在无谓之事上浪费时间而已。”

    另一名儒士则是抚着胡须道：“此子固然狡猾，然颇为伶俐，言辞间倒也是条理分明，某以为此子可取。”随即他看向名为玖的少年道，“公子以为如何？”

    玖低低一笑，温言道：“便如先生所言。”他的语调温柔，声音轻软。然而却隐隐透出一种悠然高远的气度。仿佛游离在滚滚红尘之外一般高贵清华。

    知道虽然自己并没有通过“文采”这一项的考验，但也因为有些用处而被留下，洛羽心下大定，八卦的心思便又开始冒头。

    于是，她在遵照命令退至一旁队伍中之后，表面上是低眉顺眼，然而眼角却好奇地向着四周叽咕乱转，尤其是看向前方作于坐垫之上的白衣少年。

    实则，当洛羽初见这气质出众的少年之时，曾经怀疑他是否就是传言中另得宁侯神魂颠倒的男宠。尤其他衣着随意，态度惫懒，却能得到在场一众学究们的尊重，身份就更加可疑。

    然而，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眼前温柔含笑，谈吐优雅的少年同传言中如同怪一般邪恶，行谄媚之事的人物联系起来的。

    说白了，若眼前少年当真是男宠，她会有一种一朵那啥在那啥上的扼腕之感……虽然这比喻也许不太恰当。

    正当洛羽暗自看着秀芝美少年胡乱yy的时候，身后不远处一阵哄闹之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回过头来，却看到竟是“武技”一项的比试场地就在身后不远处。方才自己一心想要胜出，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洛羽虽说曾经跟随身为军官的父亲在部队呆过一阵子，然而却不曾看过这般真刀实枪的比武。虽说这些比武之人当中的大部分只是空有蛮力，但是这样刺激的竞技比赛，在洛羽看来比之于眼前念着让人发晕的酸词儿有没有什么辟言论的书生们有趣太多。眼见这一边还要好久才能结束，她便将自己的小身子缩到队伍后面，努力消失掉自己的存在感，转而向着身后转过去，一心一意看上热闹了。

    看了片刻，洛羽渐渐看出些名堂。这些参选的净是些十四五岁临近年龄上限的壮硕少年，其中以一个五名黑壮少年组成的小团队最为勇猛。听语气，这些少年来自一个村子，是一同长大的玩伴。为了在瑛州这种“大城市”混出头脸，才来参加选拔的。

    这几名少年别看枝大叶，群是分外团结。除却正式比试，若是他们其中一人遭受欺侮，其余人等必定会一同来个“群起而殴之”。

    原本洛羽认为，这几个少年不过只是仗着互相依靠，才能够以多欺少。因此心底有些不屑。然而不曾想，这些人上场之后身形异常灵活，甚至能够轻易避闪习武之人送出的杀招。

    细看之下，这几名少年的动作都不似练武之人，竟像是捕杀围猎的动作，且能够合作的天衣无缝。看样子，这些少年是猎户出身，才能有如此身手。

    这个年代民生动乱，大家很是看重勇猛之人，且那几名少年个个身形矫捷，孔武有力，竞技之时连连胜出，因而仅仅这小半日的功夫，那五名少年组成的小小团队俨然成了“武技”一组被选拔出来仆役之中的一霸。

    正当洛羽看得兴味正浓，身后便传来“闪道、闪道！”的吆喝声，不一刻，纷乱的人群便被强制分出一条道路来。

    余光瞄去，随着开道之人而来的，是数名清秀小童。只见他们将成卷的地毯滚滚推向前方昂，迅速非常，且没有一丝皱褶，显然是已经习惯于这种工作。

    只是片刻功夫，地上便出现了一条猩红色的小路。

    喝！这时哪位大腕出场啊，好大的派头！洛羽正打算张望一番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却连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便被颈后一股大力压的生生跪在地上，而且被强迫着行了叩拜之礼。

    这一下子来的突然，洛羽不曾有半点防备，所以鼻子撞到地上，痛得她眼泪汪汪。

    正当洛羽想要出言责问之时，只听旁边那人低叱：“小子不要命乎？想那宁侯，富贵之人，怎是我等低下之人能够正视的！小子需谨言慎行！”

    洛羽虽然心中不甘愿，但也知那人是为自己好，只得低低应声：“是。”

    几乎与此同，四面八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拜见宁侯！”

    果然，传说中的妖孽之一，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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