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60 失败的抄袭

    洛羽本以为那告示上所说的截止日期就在今日，而且又有那等惊世骇俗的传闻，眼见的应当是人影寥落的光景。却不想，当她来到宁侯府外指定的西侧门外，却发现人头攒动，快赶上大市场了。

    唔，来人还真是不少呢~洛羽有些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这些应征者之中绝对算不上年幼——甚至的，可以说是较为年长。因为她看到不只一名连走路都不稳当的小豆丁被送来。

    这些小豆丁发髻见皆是了一草，表示这是人牙子贩卖的孩子，腰间都拴着麻绳防止他们跑掉。然而也许是习惯了这种被卖来卖去的命运，这些孩子反而比一些由爹娘送来，较为年长的孩子更加乖巧听话。

    很快，便有管事前来登记每个人的年龄、姓名、籍贯等基本情况，而周围嘈杂的人声也因此渐渐安静下来。

    洛羽原本见大家都有当地政府记录在案的户籍证明，而自己却本没有那鬼东西，心中紧张万分，甚至做好了一旦情况不对就撤退的打算。不曾想由于有赵勇作为担保人，所以即便洛羽没有详细户籍，只凭借她自己叙述，但是管事也没有追究什么，便那般登录在案了。

    虚惊一场，使得洛羽背后有些凉飕飕。暗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她打起神，不敢再带着优哉游哉的心情鬼混。

    在统计完这些应征之人的年龄之后，男女分别由侯府管事和教习嬷嬷带到不同的地方，并且按照年龄将大家分为不同的组别。当然，由于洛羽是女扮男装，因此被带往男孩所在的那一组群。

    接下来的时间，让洛羽感到自己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人才招聘市场，并且还是有着选秀质那一种。大家都是由武艺的比武艺，有文采的显文采，总而言之一句话：为了那绝对优厚的薪俸，就算是削尖了脑袋，就算是人脑袋挤成了猪脑袋，也要在这里胜过别人一筹！！

    轮到洛羽的时候，她本想老本行，看能不能应征个账房什么的，然而一问才知道，由于宁侯府中账目庞杂，且当中牵涉问题众多，因此除非得到宁侯殿下或是据说那位非常得宠的神秘男子的信任，是绝对不会有机会手账目的相关事宜的。

    无奈之下，洛羽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选择“文采”这一项。

    其实洛羽哪里有什么文采啊？就她那两笔刷子，本不够让在场充当“评委”货真价实的当代文学大家们看的。然而此时的洛羽心中还是存着侥幸心理。因为她简单地想当然尔：所谓“文采”，不就是吟个诗什么的么？于是她便仗着自己中存着泱泱五千年的文学粹而显得有恃无恐。然而为了不出纰漏，她还是小心地筛过那些明显运用典故的或是不太适宜的诗词，并且留意了一下其他打算以文采胜出的人吟诵诗句的风格。

    在场的“监考官”共五名，为了杜绝有考官事先透题，每人当场写下若干命题做成纸签，并由受试者随机抽签，据上面的命题作诗一首。

    洛羽抽到的题目是“中秋”，因此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便写下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她惯用的右手当初被梅花钿贯穿，后来由于缺医少药没能及时消毒处理，虽然她万分注意，还是化脓感染了。到现在为止，手上还缠着纱布。因此最近一段时间，洛羽一直在用左手练习写字。

    毕竟是不习惯，洛羽用左手写出的字虽然也能勉强算得上是横平竖直，但实在是称不上有什么笔体笔锋。然而由于洛羽所写的这首词本身的魅力所在，还是赢得了在场绝大多数评委——准确的说是五位当中的四位——的惊艳感叹。

    听着头顶上一片交声赞叹的响起，想象着考官们脸上那种惊为天人的表情，洛羽心中除却由于抄袭而产生的惭愧之情外，竟然升起了一丝洋洋得意地虚荣感——毕竟被文学界执牛耳的人物夸赞“有文采”，可不是普通的荣耀。

    然而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剽窃而骄傲得意的时候，洛羽立刻产生了一丝自我鄙弃的心绪，同时不禁感叹：怪不得穿越文中的主人公都愿意祭出这一招，原来当真便利而又实用啊！看来在巨大利益的诱惑面前，舍弃一些坚持也是很容易的。看来，自己也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坚强啊。

    然而，正当洛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之时，头顶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嗓音：“这是哪里看来的？”

    短短七个字，那嗓音并未透出任何严苛凌厉的语气，甚至，那声嗓颇为温和，并且带有一种惫懒散漫的意味，轻轻地，却宛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洛羽心头，让她不觉一凛：这人怎会看得出来自己是抄袭别人的文章？

    不仅是洛羽，在场的其余人——尤其是那另外四位考官——不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其中一人不由得出言相询：“玖公子，此话可当真？”

    那人本身为长者，有时颇有威望的一方名士，然而言辞之间却是对温和声嗓的主人颇为恭敬谦顺，可见这声音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

    玖公子？这人名唤“玖”？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呢。跪在地上的洛羽敛眸，微微疑惑。然而比起他的名字，这名唤玖的男子如何得知自己抄袭他人文章才更让人在意。

    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思，不待洛羽抬头发问，那方才出言的玖便出言解释道：“我只是认为，你不似会写出此等怀远意味的诗文。”他的语气仍旧那般平静温和，没有一丝一毫鄙视洛羽的语气，似乎只是在叙述事实而已，“方才到我出言为止，你皆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当试题尚未公布的时候，你也并未曾表现出丝毫应有的紧张之感。而若说你是倚马可千言，出口成锦绣之人，这首词是你先前便藏于臆的成章，当你运笔将它诉诸笔端却不曾流露任何悲伤感慨或是怀念留恋的情绪，仿佛一个看客一般作壁上观。这不是太过于奇怪了么？”

    温和的话语，却仿佛最为锋锐的利刃，将洛羽原本那一点得意洋洋片片凌迟得一丝不剩。然而此时的洛羽除却感到难堪和羞愧之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将什么负担抛下的解脱。

    有句话说得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洛羽发出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必担惊受怕放松下来的笑声。

    她耸耸肩，干脆站起身来抬头道：“你说的没有错，这首词确是我从别处抄来的。”

    既然装不下去了，她索大大方方承认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到底不是自己的，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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