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14 春光无限好

    秦娇从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惊喘连连。

    白皙柔嫩的纤纤玉手拨开垂下的彷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顺滑秀发，她抬起尚未退去汹涌浪涛的美眸。

    入眼的仍旧是“飞鸾”车队的马车，繁复的纹饰，华丽的面料，还有随着路面颠簸而轻轻摇曳的流苏，所有这一切无一不是同周围多数的破旧牛车、驴车形成鲜明对比，昭显着乘坐马车之人身份的不同一般。

    掀开遮住车窗的幔帐，外面仍旧是列队整齐行进的车队护卫——甚至的，由于她“特殊”的地位，鸾姬夫人指派了两名锐护卫专门保护她。

    “哼，真是个华丽的移动牢笼啊。”

    那音质原本宛如水晶琉璃一般剔透，但此刻的语调却是无尽锐利的嘲讽。

    “秦姑娘，您可要起身？”

    “眼见便要清风镇了，让婢子服侍姑娘略加梳洗吧。”

    倏然响起的两道谄媚讨好的女子声音让秦娇从方才的迷思之中转醒。秦娇微微抬眼，她的五官娇妍丰润，甚至比以“容颜胜雪”的雪容更胜一筹，然而眉宇之间流露出的却是一种同雪容的温婉娇弱完全不同的任骄狂情态。

    这种骄狂之态如同一把烈火般，同她身上鲜红色的罗裙相互辉映，将她的容颜映照出一抹明艳而略带忧伤的浓墨重彩。

    秦娇随意地朝着面前一脸讨好笑容的两人摆摆手，不耐烦道：“你们坐到一边去，我要吹吹风，别来烦我。”说着便转向车窗的方向不再搭理身后一脸尴尬的两人。

    这两名婢女不是别人，正是三女和十一。前一阵子，由于秦娇的贴身婢女因故离开，而她们二人还算利落，便暂时顶替了这个位置。曾经亲耳听到两人辛辣嘲讽秦娇的洛羽若是见到眼下两人这般在秦娇面前的奴颜婢膝，一定会眼珠子掉在地上吧。

    对于现在这个位置，两人可谓十分满意，毕竟像秦娇这般相貌出众的少女在“飞鸾”中是相当受到优待的。她的贴身婢女甚至可以算是半个小姐，托赖主人的地位有着诸多优待——这也是之前两人突然不再忌惮洛羽的原因。

    然而，“暂时顶替”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两人也明白，现如今她们是很有可能随时被别人取代，因此真两人近日以来可谓绞尽脑汁，想要讨好巴结这秦娇位新主人，以图她一个高兴将自己留在身边。有朝一日一旦秦娇被贵族相中封为姬妾，自己吃香喝辣也就为期不远了。

    孰料——望着窗边那火红色的曼妙纤影，两人恭顺敛下的目中偷偷闪过一丝怨怼和鄙夷——眼前这位主子似乎非常难伺候，不仅脾气骄傲任，还对她们任意刁难。

    哼，不就是如同狐狸一般有着一张勾人儿的脸么？还不是一样要任凭那些男人糟蹋，骄狂什么劲儿——虽然内心这样恶毒的想着，但两人的脸上不得不保持十二万分的谦卑恭顺。

    临窗远眺的秦娇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二人的复杂心绪。她只是将眸光漫不经心地飘过窗外，最后停留在身着蓝色侍女衣裙、身形瘦小的洛羽身上。

    此时距离洛羽加入“飞鸾”已然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加上队的行进的方向为由北向南，山间、田野、小径……大地已是一片绿意盎然。此时的洛羽正跟随着大队人马一同前行。

    由于地位底下，洛羽并没有资格乘坐马车牛车驴车各种车，然而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的表情，反而把这当做是一次徒步远游，欣赏着未经现代文明污染的自然风光，低低哼唱着喜欢的流行歌曲，倒是十分惬意。

    “小羽小羽，你唱的什么曲子啊？好奇怪哦~~”同睡一个帐子的侍女小叶凑过一张圆圆的娃娃脸，忽闪着大眼睛好奇问道。几颗小巧的雀斑活跃点缀在脸上，使得她不甚漂亮的脸蛋显得很是可爱。

    洛羽闻言，干笑两声回答：“呃……我没事随便哼哼的，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原来是随便哼的啊~”小叶一副恍然大悟状，“难怪，我说怎么像是神婆驱鬼时念唱的咒语，完全听不懂~~”

    神婆……

    洛羽一时语塞，满头黑线。随即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不同的时代对于音乐的欣赏角度是不同的，这些人同自己不知差了几百年的“绝代鸿沟”（简称“代沟”），能听懂才奇怪……

    “小羽，我来教你唱吧。”小叶拉着洛羽的衣袖邀请到。

    “诶？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鸾姬夫人并没有不准我们唱歌不是么？”

    “不、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犹豫什么？小羽你的声音清越，唱歌一定好听——如果不是曲调那么奇怪的！”

    随后，小叶不由分说开始在这春光烂漫之时，迎着暖暖和风清唱道：

    “和风暖碧水，轻徐来，熏得游人醉。

    懒云舒卷，落英缤纷，纤纤柳低垂。

    衣袂翻飞，环佩叮当，笑语频低回。

    轻舟欢歌，举酒临风，一池波光碎。

    夕阳西下时，再回眸，沉醉不知归~”（注1）

    这歌词谈不上华丽，也说不上工整，别有一番清新的韵致，将春风中人们出游的惬意场景展现出来。

    啪啪啪……洛羽情不自禁地鼓掌道：“你唱得很好啊！这首曲子叫什么？”

    小叶一脸的不可思议：“小羽没听过？这首《春风》可是非常普遍的民歌啊？”

    “……”我又不是《古代民乐大典》之类的百科全书，怎么知道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洛羽暗中腹诽。

    看着洛羽一脸纠结，小叶拍拍她的肩膀道：“好啦好啦，不知道的话，现在学便可以了，很简单的！”

    然后，一刻钟之后……

    “哈哈哈~小羽，你的音调好奇怪~！！”小叶捧腹大笑，圆圆的脸蛋涨得通红，脸上的雀斑也仿佛受到主人情绪的感染，像要蹦出来一样。

    “喂喂，有那么好笑么~~”洛羽有些懊恼地撇撇嘴：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五音不全，但是也不至于笑得直不起腰来啊~~

    “没有没有，只是小女子折服于洛羽小姐‘独特’的演唱方式~”

    “死妮子你敢笑话我？！”

    “诶呀呀不要掐我哦~不敢啦不敢啦~~！”

    少女的欢笑声被春风送入马车之中，陈娇不由得再次蹙眉：看她对周遭人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前必定是不居于人下的身份，为什么这名叫做洛羽的瘦弱少女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她能够理所当然地从事低人一等的工作？为什么不利用自己的样貌选择舒适的生活方式？

    明媚的春光下，少女神采飞扬的清秀面庞和唇边洒脱的笑容是那般刺眼，秦娇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个洛羽，真是看不顺眼呢~~”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娇这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好巧不巧落入身后两个苦于如何讨得主人欢心的婢女耳中。几乎是同时，三女和十一看向对方，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露出了令人背后生寒的恶毒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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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本文的诗词除却特殊情况，影子尽量原创。但是影子是学理的，文笔有限，也不太懂得平仄什么的，请各位看官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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