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女传 - 第三十七章 陈友谅（1）

    这海辰楼也算他一份？我爬滚打两年多，也才造了个锦锈坊出来，却是身心俱疲，而他倒好，来濠州城地儿都还没踏热，却已是拥有两大产业的老板，便问道：“这濠州城还有哪些产业是属于你的？”

    他盯着我，邪魅地一笑道：“都是我的，又都不是我的，不过早晚有一天它是我的。”

    这话什么意思，听来听去听不懂，最近这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大概是被朱重八给敲残废了，便摇摇头道：“听不懂。”

    他呵呵一笑，眼光停留到徐达身上，道：“他真是你哥哥？”

    “嗯。”我点点头。

    “阿三，你送琪姑娘跟她哥哥回去吧。”他回头冲阿三道。

    我看了看醉得跟摊烂泥似的徐达，真是越来越想不通，就算军营没酒喝也不能在陌生人的面前喝成这个德，亏他还是濠州城的少年英雄呢，形象大打折扣啊，我不好意思地道：“不用麻烦了，我带他回去就行了。”

    “那叫阿三去叫辆马车送你们回去。”阿三听完早就一溜腿儿跑出去了。

    我扶着徐达走出海辰楼，阿三早已叫了马车在楼下等着，安顿好后，马车便往锦锈坊驶去，车厢里徐达悠悠醒转过来，我瞪了他一眼，道：“达哥哥，你终于舍得醒来了？”

    徐达望了望四周，见没人便坐直身子，清冷的眸子发出灼灼光，哪里还有半分醉意，难不成他刚是装的？他苦笑道：“60度的烈酒，我都喝得头晕，他却没醉。”

    “你刚跟他拼酒就是为了把他灌醉？”我一脸不相信地道，明如他会出这种损招？

    “我跟重八查了他五天，可无奈他潜伏得太深了，什么都查不到，所以才出此下策。”他的神情有些沮丧。

    “所以一早你们就打定主意从我身上下手？”

    “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至少他对你没有敌意。”

    “他自做他的生意，你们查他做什么？”

    “一个异地少年一夜之间接管了濠州城里的布坊，茶庄，食府，米坊，而且明目张胆擅自提高价格，简直就是控制住了濠州城的生机命脉，你说该不该查？”

    “重八说他是想以另外一种方式控制濠州城。”

    “所以你想把他灌醉套他的话？”

    “重八说这是唯一的方法。”

    “唯一的方法？那他自己怎么不来！尽出损招！”

    “他本来就是要来的，可他说不想跟你吵。”

    不想跟我吵，好像我多乐意跟他吵似的！便道：“人家只不过一做生意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也就他小心眼。”

    徐达摇摇头道：“他绝非只是生意人而已，濠州城的丝绸布匹一向从江浙一带进口，茶叶是从湘汉流域引进，海辰楼本是聚集金银之地，而米坊更是控制了整个濠州城的民生本，而眼下江浙一带被徐寿辉和彭和尚控制，湘汉一代被布王三、孟海马所占据，之前那些业主就是因为承受不了水路或者是驿道他们所设的关卡和繁重的税收而放弃了经营，而他一接手便顺顺当当地经营下去，琪儿你不会单纯的以为他就是钱多而已吧？”

    听徐达一层层剖析，我不禁汗颜，这少年长了三头六臂么，便道：“他倒是个厉害人物。”

    “前段时间徐寿辉说是派人过来要跟郭公共谋大事，后来却不了了之，接二连三传来的消息竟是徐寿辉攻下武昌后一路顺江而下，看样子是要往长江中下流一带进军，以此推断江浙一带也可能被徐寿辉等人控制，而他的手恐怕也已经伸到濠州城，而郭公担心那个少年就是那边派过来的。”

    听他慢慢道来，我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对谋略布署一窍不通，如朱重八所说我就会耍点嘴皮子，玩点小聪明，又哪里能由此联想到那个中要害，便道：“濠州城也算是徐寿辉的故乡，他会这么做？”

    徐达道：“举事之人多少都有功利之心，当年曹不也与刘备称兄道弟么，最后还不是自相残杀，而元朝气数已尽，就算武力再强大，却没有了治国之道，是不会长久的，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凡是有一点心计之人，无不在酝酿能成就一番大业，到最后哪有什么正义之师，只不过成者王败者寇罢了！”

    我不禁佩服他看问题的透彻，自古以来多少号称正义之师的起义军迅速崛起，又迅速隐去，还不是逃不过权和利的诱惑，便道：“达哥哥，你看问题很长远。”

    他摇头一笑道：“昨天郭公临时议事，这些都是朱重八在会上提出来的，他的心思倒是心腻，能想到这些，我只想尽快把元鞑子赶出中原，还民众一片安居乐业的净土。”

    朱重八的潜力渐渐凸显，难怪前两天往我这里晃荡，原来也是有目的，借着锦锈坊与锦华阁的生意牵连顺藤瓜想揪出幕后的那只黑手，只不过既是黑手，哪能如此容易让你抓住，除非你让他自暴弱点。

    见我沉默不语，又道：“本不想把你牵连进去，但事态紧急，如果不抵制这股势力的入侵，濠州会变成一座空城，到时候就只能学诸葛亮唱空城计了，只不过，世上却只有一个诸葛。”

    “那徐寿辉果真如此霸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干这一行的，没有退路，否则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这也是朱重八说的？”

    “唯有快狠准者才能得天下，这也是他说的。”徐达的神情有一丝疲惫。

    我听得心头一凛，朱重八早已经志在天下，或许也只有像他那样经过大喜大悲生生死死的人才会如此决绝，何为天下？把一切的一切都收归在自己的脚下，自己做了天，才有天下！从这一点上我们倒有一丝相似，只不过我的天只是一个锦锈坊，甚至是更多的锦锈坊，而他的天却是一个国家罢了！

    郭子兴的起义，到此为止恐怕已经开始质变，从开始的反抗元军到现在的角逐天下，而主角也会不知不觉换成朱重八。忽然想起他那张嘻皮笑脸和偶尔觉出的大隐隐于市的凉薄。

    “那个少年叫陈友谅，这是目前查出的唯一关于他的消息，就只能查出一个名字而已。”徐达又道。

    陈友谅？陈友谅？他竟是陈友谅，我脑子忽地轰炸开来，那个俊美的男子，张扬却温柔的男子竟是陈友谅？脑子里依稀浮现出一张近黑色的小脸，我依稀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我长大了要做丐帮帮主！”是他么？那他口口声声说要寻找的她就是我苏琪儿么？难怪他那天想问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他想问的怕是曾经我有没有赏过路边的一个小乞丐包子吃，现在他却又如何问得出口？他忘了我的名字，却记住了我的那颗红痣！只因为我曾给了他两个包子，他却耿此一生记住了！历史上的陈友谅是这样的么？不是说他心狠手辣么？恐怕也不过是政治手段罢了，这样的乱世中能存活，又怎么可能没有扭曲的人？

    只不过朱重八的预感没错，这个半路杀进濠州城的少年会成为他夺天下最大的绊脚石，一个跟他拥有同样超群智慧和敏锐动察力的少年！而这样的时代里，他们只能成为对手，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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