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怪谈 - 六十六夜 樱之伤

    为什么丢下我

    为什么要走

    我甚至什么话都还没有

    说

    我想要唾弃你的坟墓

    却在每次看到墓碑上那个灰白笑脸的时候

    心痛的想哭

    呐，活过来好吗？

    活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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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夏楚歌起了一大早，因为他要勤奋的开始修炼。百里零把石板给他了，他决定早上起来就去院子里顶着，反正最近也不能开业。关于这一点百里零十分恼怒，他撩下狠话要把这帐算到红叶狩的头上，等活捉了他以后要把他往死里整。

    他起床的时候林莫也醒了，最近林莫每天都要像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睡觉才睡得着。

    “醒了？”

    “嗯，你再睡会，还早。”夏楚歌扒开林莫正企图进攻他某处的双手，“不要每天早上都这么兴奋！”

    林莫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坚挺的下身，“这好像是每个正常男人都有的正常反应。如果早上不兴奋你不会怀疑我不能人道么？”

    “不要用这么文雅的用句，不适合你。”夏楚歌爬起来穿衣服，眼角余光瞄到林莫也坐了起来，“咦，你不多睡会？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你不都是要睡到黄昏么。”

    “这是血族的习问题。”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以前看电影上或是书上讲血族是害怕阳光，害怕十字架和大蒜之类的东西，你怎么不怕？”其实夏楚歌也知道人类所拥有的对于异族的知识多半都是不正确的，但他还是好奇想问问。

    “呃……不要把我和16代以后的杂种相提并论。我好歹也是始诅的直系子孙，你所说的这些东西对血族是有害，但是力量越纯正的血族影响越小。比如亲王和长老一类的，这些东西对我们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如果说是15代，16代的血族，也就是当代血族，他们身体里的本源力量差不多都消失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在黑夜里行走，也不能接触某些禁忌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总要睡到晚上才起来？”

    “血族习问题。虽然我不怕阳光，但是我也不能在大太阳下吸血，不够猥琐。”

    “话说我怎么从来没看过你吸血？”说起这个，夏楚歌才发现和他相处那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看到林莫吸食或是喝过任何和血有关的体，他连动物的血都不吸。他记得自己曾经有一次烧过猪血汤，林莫完全没有碰。难道他只吃生的？烧熟的他不吃？

    “血族所需要的血必须是活物的血，这些血中储存着活物的生气和气，血族依靠吸血来延长自己的生命以及增加自己的力量，你还记不记得你来这里以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那个血族就是靠吸血和吸食灵魂生存的，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血族都这样。我的生命和力量都是永恒的，我不需要吸食血。血对我的意义，就像是人类抽烟一样，不是主食，吸多了会有瘾，不吸就不吸了，哪一天想戒掉，就戒掉了。”

    “你是戒掉了？”

    “嗯。”林莫温柔的看着夏楚歌，“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啃着别人脖子的样子，我怕你吃醋。”更多的原因是，他怕夏楚歌没有心理准备接受他的另一面，而且梦幻馆里也没有人类供他吸血。

    吃醋？

    这是什么感觉？

    夏楚歌的脑海中浮现出林莫一脸荡的表情咬着别人脖子的情影，顿时黑脸，“吸烟有害身体健康，戒了好！”

    其实，吸血为什么要一脸荡？这完全是夏楚歌自己的臆想。

    “我们一起下楼去？我陪你，一个人修炼会无聊吧？”

    “好。”

    两人洗漱完毕，林莫帮他拎着那石板一前一后的走下楼去。

    “咦？这里是不是多了条走廊？”

    对于梦幻馆里错乱的空间问题一直让夏楚歌很头痛，他几乎每天都要浪费不少的时间在走错路上。能想像么？明明昨天还是正确的路，早上醒来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的多条走廊，明明只是一幢三屋楼高的房子，有必要弄这么复杂么。

    “似乎是通到后院。”林莫张望了一眼。

    “后院？我们这里有后院？”

    “和我们房间连在一起的，种满枫叶的那块地方再往深处走就是后院。你没怎么去过。”

    这倒是，因为林莫的墓碑正对着夏楚歌的房间，他每次看到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几乎没有到后院逛过。

    “我们去后院看看？”

    “也好。你带路吧，我怕我又走岔。”

    通向后院的走廊非常长，夏楚歌觉得走了快十分钟都还没有走到尽头，正疑惑着，便看到前面有微弱的光传来，小跑几步，出口便到了，整个后院被一片白光笼罩着。

    “这是，樱花树？”夏楚歌不是很确定。

    他看到了一片树林，这些树很像他记忆中的樱花树，却又有些区别，它的树叶不是一般的叶子而是一个个白色的光圈，当枝叶茂盛的时候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片光的海洋，当风吹过的时候这些光圈便会一个个掉落在风中飘散。

    “这是灵樱，阿零种的。”

    “他还真是喜欢弄这些女孩子的玩意。”夏楚歌虽然这么说着，却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美，“灵樱是樱花的一种么？”

    “算是吧。但是人类是种不出这种树的，它们需要灵魂做为养料才可以开出花来，这树上的每个光圈都是即将转世的魂魄，当饕餮吞食了太多的怨灵的时候阿零就会把它带到这里来，将怨灵从它的身体里抽出来做为养份，当来年开花的时候，这些灵魂就可以再一次的转世投胎。”

    百里零为了人类，真的做了很多事。

    夏楚歌还来不及感动，便想岔了，“把吃下去的东西再抽出来，是……用吐的还是用拉的?”

    “阿楚，你真的太缺乏美感了。”林莫由衷的说道，“我们就在这里修炼吧，记得千万不要碰到这些光圈。”

    夏楚歌接过林莫手中的石板顶在头上，再一次感觉到力量的流动，“为什么？”

    “在之前你只是普通的人类，这些光圈对你没有影响，现在你已经有了天鬼族的力量，而天鬼族对灵魂的感应是最敏感的，你一旦碰触到这些光圏就会接受到这个灵魂生前的所有记忆。”

    “那么有趣？”

    “一点不会有趣，因为记忆是连同情感的，你要接受他的记忆也会接受他的情感，如果这人生前遇到了什么极度悲哀的事，你在接受他记忆的同时，这种伤心的感觉也会同步在你身上。人的情绪是有极限的，没有人可以同时接受那么多的情绪。”

    灵魂，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夏楚歌不再想别的，开始专心修炼起来。

    林莫找了个土堆随便坐着，天空中不断有光圈落下来，这些光圈在接触到他身体一寸以内的地方就会被速度弹开再缓缓的溶入土地里，在这片土地的正下方，就是冥域的黄泉路。他记得自己刚看到这片树林的时候，狠狠的震惊过，也曾经因为不小心接触了光圈而接受了别人的记忆。

    真是……怀念啊，不知不觉跟在百里零身边已经那么久了，他记得……

    他记，得。

    等一下！

    林莫只觉得自己的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越是活得长的种族，他们的记越不会好，因为时间太长，接触的东西太多，人的脑容量是有限的，人只可能选择的记住重要的东西，像那种几千年前做了什么事，吃了什么东西遇到过什么人这种琐碎的记忆，可能会在生命的长河中慢慢的就被遗忘了。

    如果不是林莫正好带夏楚歌来这里，不是正好和他讲起这里的灵樱树，他还不会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那时候，他曾经不小心接触到的某一段记忆，就在十几年前。

    他怎么就忘了。

    “楚，你在这里好好修炼，我上楼找一下阿零，有件重要的事。”

    “好。”

    夏楚歌没有问什么事，林莫不会有事瞒他，晚些时候总会说的，现在就让他专心修炼吧，离百鬼夜行，也就只剩下两天时间了。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和最近发生的事有关。

    ………………………

    ………………

    ……

    从今天开始，你名字就叫做——白

    白，这个咒你念错了哦

    白，陪我一起去看樱花吧

    白，安贺家的女儿怎么样

    呵呵，白，男人和女人共同生活才可以有后代

    白，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

    白，就当是我负你罢

    有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

    自他死后，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梦到过他，在梦里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夜色下的那个身穿医生袍的背影，听着那句，本无法实现的诺言。

    木桌上的灵魂之火雄雄燃烧着，像是摇曳的烛光照耀出他悠长的身影。他轻轻的把眼镜拿下，镜子里反出他冰冷的面容。他将整个脸贴向镜子，用手撑大自己的双眼，在他的黑瞳深处分别各有一个六芒星在闪着微光。

    他的力量已经用完了，如果再找不到新的灵力补充，他的生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还不能死。那个最重要的人，他还没有找到。

    那个，负了他的人，把他创造出来的人，把他一个人孤独的扔在这世上的人，他还没有找到。最想对他说的话，他还没有说。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没有做，他还不能死，在没有见到他以前，他要好好的活下去，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在所不惜。

    “咚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他重新带上眼镜走向门外，带着蝴蝶面具的男人站在走廊里。

    “什么事？”

    “快要到樱花盛开的季节了，你准备好了没？”

    “不要和我说废话。”他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整整准备了二十年。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枫叶红于二月花。其实红色的枫叶比二月里盛开的花更好看。因为枫叶的颜色是用血染红的呢。”

    “你倒底想和我说什么。”

    “随便聊聊，我只是很好奇，如果你再见到他，会和他说什么？”

    他当着他的面重重的关上门，“这和你无关。”

    准备了二十年，做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事，把他亲生的儿子当容器利用，就为了再见他一面。可是真要见了，那么多的话，让他从何说起？他如果知道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事，定是绝不会再原谅他的。

    可是，就算他是一个替代品。

    就算他不是人类。

    就算，他只是一个傀儡。

    他的感情不是假的，他为他付出了那么深重的感情，就只为得一句——算我负你罢。这一句他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想听更多的，想听他骂他，用再残忍的字句都可以。

    这一次，他一定会在樱花盛开的季节里，将一切，全都结束。

    无论成功，或是失败，这都将会是他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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