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怪谈 - 十八夜 那些回忆中的事

    就算是神

    也有无可奈何的事

    所以神总是喜欢玩弄人类

    因为他们做不到的事他们也不想让人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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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红莲。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由她接任镜罗生的位子成为下代族长，可是她却走了完全相反的路。爱上人类，为人类生下孩子，甘心做巫女在鬼门镇压百年。

    这样深重的爱情，不是每个人都给的了的。

    百里零这么想着，又忧郁了起来。

    每个人总有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于是有人在爱情里无比坚强，有人却被爱情打败。百里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此时此刻却终于明白当年还是不够坚持。因为那个人先放手，所以自己就转身离去。如果她能像红莲一样一意孤行，那么现在的结局就会完全不同了吧。

    可是，谁又能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做的事就一定是正确的呢。

    所以大家都沿着自以为正确的路走下去，哪怕真的错了，也只能一路错到底吧。

    “阿零？”镜罗生说了几句，发现百里零竟然走神了。

    “嗯？哦，没事。你接着说。”百里零回过神来，“如果你们真的对那个人类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那人家来报仇也很正常吧。”

    “唉！”镜罗生重重的叹了口气，用她特有的低沉嗓声讲述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在百年前，有个十人组成的探险队到唐古拉山脉进行地质勘察。在这十人当中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地质学家名为白谒，他在一次勘察中和同伴走散却遇上了空间震荡来到了镜灵。他在穿越时空黑洞的时候受了重伤，当他掉落在这里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我现在一直都在想，如果当日任他死去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的事了。”

    “他出现在镜灵的时候是我第一时间发现的，那时红莲是我的护卫。我找到白谒的时候本没想过要救他，可是不知为什么红莲却劝我救他一命再送他出去。阿零，你应该知道我对于生命这种事看得很淡泊。我们天鬼族一直隐居在这里镇压鬼门保护人类，但其实我们和人类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接触的。白谒是千百年来第一个走进天鬼族的人类，当时我的确心一软就救了他。他的伤很重，我虽然保住了他的命，却还是需要时间静养，就在那段时间内，他和红莲相爱了。”

    “红莲是我们族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又是红发天鬼。我本就想等我退下来以后把族长的位子交给她。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爱上一个人类，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但是红莲在我的门前跪了七天七夜，她不惜用她全身的灵力换取她和那个男人的相爱。”

    “于是你又心软了？”百里零了一句。

    “呵呵，我如果那么容易心软我就不是镜罗生了。我当时只是想人类的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而天鬼的寿命却长达几百年。就算让他们暂时在一起，等百年后那个男人总是要死的，我不会让我们天鬼族的天才废弃灵力，所以我默许了这件事。”

    “我听下来结局还算不错嘛。”如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的话，总体来说还算是个美好结局。

    “呵呵，那个男人和红莲在一起没过多久。红莲有了身孕，其实对于红莲怀孕这件事全族都是非常高兴的，因为我们天鬼族本就繁殖能力低下，族中的女往往长达百年都不能受孕。虽然血源不够纯正，但总归是我们天鬼族的子孙。在红莲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大长老要求为胎儿祈福。这本来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胎儿的血统不纯也会导致力量低下，如果能得到长老的祈福将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将来的力量。可就在祈福仪式的当天，大长老发现红莲肚子里怀着的是一对双胞胎，而其中一个孩子竟然有血族的血统！！！！”

    “这怎么可能？”天鬼和血族的血不可相容这是规则啊，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就定好了的事。百里零真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阿零，你说说看。如果你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

    百里零咬着下唇，思索了一会，然后说道，“你把那个男人杀了？”

    从本质上讲，百里零和镜罗生是一样的人。她们对各种问题的看法和处理方式都很相似，她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镜罗生要为整个家族考虑，而百里零却要自由的多。如果同样的事放到百里零身上，她肯定第一时间判定为那个人类是个伪装的血族，那人潜进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如果她仅仅是百里零，或许她不至于杀人灭口这么严重。可她是镜罗生，她不能拿整个家族的存亡做赌注。

    “没有。比那更严重。”镜罗生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和大长老瞒住了这件事，在红莲分娩的当晚，我们把白谒抓走实施了剐刑。”

    百里零“咣当”一声从椅子上摔下来，擦了把冷汗说道：“你够狠。”

    夏楚歌听到这里小声问林莫，“天鬼族的剐刑是不是和中国古代的那个凌迟一样？”

    “是的。”林莫也觉得不可思议，就算被混进一个血族也不至于要动用这么严重的刑罚吧。

    “理由是？”百里零问道。

    “想听真话么。”镜罗生似笑非笑。

    百里零看着镜罗生脸上的表情，心情无比沉重。这样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她和镜罗生相交几百年，也曾同共经历过生死，彼此都太了解了。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百里零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呵呵，我也只有在对着你的时候，才能说真话。我有时候觉得当日继承了族长的位子本就是个错误。比起这样的生活，我其实更喜欢自由吧。”镜罗生缓缓的侧过脸，额间金色的发丝垂下遮住了她的眼睛。“阿零，就算是神也有无可奈何的事。当年你……应该很痛苦吧。”

    痛苦么。

    百里零已经不记得了。

    再刻骨铭心的爱情也会毁于时间的洪流之下。特别当时间在她的身上不起作用的时候，那些漫长的岁月足以麻木她的所有情绪。

    “若是我，我想我应该不会这么做吧。”百里零走上前去，拨开镜罗生落下的发丝，用簪子帮她重新挽了个发髻，“对于已经做了的事，没什么好悔。爱也好恨也好都过去了，如果现在你不能振作起来，那么整个天鬼族就真的完了。你真的想让天鬼毁在你手里么？”

    “阿零……”镜罗生抓住百里零的双手，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门被“砰”得一下打开了，镜初尘冲进来惊慌失措的说道：“罗生大人，他们来了。”

    “什么？”镜罗生大惊。

    “别急。”百里零捏了捏镜罗生的手心，转头对林莫等人说道，“我们走。初尘你留在这里。”

    “可是……”镜初尘还想说什么。

    “留在这里。”百里零面色一冷，双手结印，刹时在镜初尘的身边凭空出现无数道黑色锁链将她紧紧缠绕起来，“站着别动。”

    “嗜魂锁？”芬克斯低呼。

    “小子有点见识嘛。”百里零一边拉着镜罗生往外走，一边回头和芬克斯打趣。

    林莫抱着夏楚歌，神色有些紧张。

    一行人飞速奔到殿之外，只见原本湛蓝色的天空变成一片灰白，半空中飘浮着两个黑色的人影。

    ——是他们？百里零用心念和镜罗生交谈着。

    ——嗯。

    百里零仔细打量着天上的两人。

    那个有着一头红色卷发的应该是红莲。可是她的样子却和当初所见的差了太多。当年的她艳丽，张狂，全身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在天鬼族当中除了身为族长的镜罗生以外没人可以和她相媲美。当年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衣，将红发束起，当她持剑起舞的时候就像是一朵怒放的红色莲花，没有人可以抵抗她的吸引力。可现在的她却成了什么样子？原本像是太阳般燃烧着的红色发丝早已失去了光泽，变成了干涸的暗色。曾经艳丽无比的面容上布满了伤痕，在她纤细的颈间有一道长的伤口，黑色的血连着皮肤恐怖的外翻着。

    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俊美男子，看不出表情，但是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两人相扶着缓缓从天空降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剐刑无伤？你下手太轻了吧。

    ——别开玩笑了。

    ——缓和下气氛而已。

    林莫放下夏楚歌将他挡在身后，从眼前这个男人身上他感觉到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量波动。在血族十三氏族里能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就只有各族亲王，但是这个人他非旦没有看到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很危险！

    “好久不见了，罗生大人。”那黑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和镜罗生打了个招呼。

    “哼。”镜罗生冷哼一声做为回答。

    “没想到如此骄傲的罗生大人也会找帮手。”那男子又说道。

    ——这子小找揍是吧。

    百里零磨着牙没说话，她盯着红莲。凡是做过巫女将会永远失去说话的能力，她不知道红莲在想什么。她只能从红莲的表情中看到一丝哀怨。

    这不正常，如果她真的是回来复仇的不应该会有哀怨的眼神。百里零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点恨意。

    “罗生大人怎么不说话了？”男子接着嘲笑道，“当日在地的时候，罗生大人可是有很多话和我说的呢。”

    “给老娘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百里零的脾气向来不好，特别是她面对血族的时候，内心总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

    “呵呵，哪里来的小姑娘？难道是罗生大人在外的私生女么。”那男子并不认得百里零，只知道这看上去很可爱的少女绝不是天鬼族人。而和镜罗生站在一起的三名男子中有两个是血族的，另一个好像是普通的人类，“罗生大人看起来好像憔悴了许多，和地里的恶鬼们玩得还算愉快么？”

    林莫夸张的擦了把冷汗，同时在内心里已经把这个男人定义为死人了。

    “他，真有种。”夏楚歌点了点头。

    芬克斯难得这次没有投反对票，给那个男人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小子。”百里零向前迈了一步，龇着牙：“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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