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乱茗香 - 第17章 剥丝抽茧

    “赏月？”

    “算是吧……”韩亦幻低低抿了口茶，好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云公子呢？”

    “赏美人。”轻佻的声线。于是一只茶杯没预兆地直直向他飞了过来，侧身轻巧躲过，脸上笑容依旧。云欺风见韩亦幻不待见他，索低了头在一堆吃食中翻找了一番，仰头一叹，声音极其凄楚，“居然没酒……”

    韩亦幻嗔怪看了他几眼，“怎不在文修皇帝那里蹭？”

    “去了，那老头早怕了我，顶好的酒是绝不会叫我尝到的……”云欺风也不客气，干笑了两声，挑了几个蜜饯塞入口中，“明早卯时便走，早些歇息。”

    “不是说要会会那楚荒的妖王之子么，明日，又要去哪里？”

    “帮那老儿办个事。”男子唆唆手指，墨瞳亮的诡异，“司命与我们通路，路上探个底便好，不需大动干戈……”想了一想，他又嘱咐道，“这事我来做，不劳亦幻姑娘费心。”

    “云公子还真是懂得怜香惜玉……”

    银紫色衣氅里裹的身子笑得抖了又抖，“我怕你洗完澡以后又去勾引人家，丢了我们流川的人！”

    “你……”白狐女脸色一红，银牙轻咬。却见云欺风的脸色变的极快，又探了身子在周围找，“……真没酒？是你一人不能喝，还是妖族都不能喝呢？这事没听说过啊……”语气中的探究之意却是遮掩不去，韩亦幻冷冷一哼，“令云公子失望了，妖族中仅我一人不沾此物。”见云欺风眼中燃起点点狡黠之光，她又泼一盆冷水，“不是不能沾，只是不愿沾。我是半妖半仙之体，此物伤身，乱神，多饮误事。云公子莫要想法子戏弄我，不然定会后悔！”

    “哦哦，我大概能想到月圆之夜，狼人变身的故事来了……”云欺风闷了口茶，又咂咂嘴，吐出四字，“不够味儿。”

    韩亦幻冷着脸将身后收着的几个柿子推给他，又很快瞥开了眼睛，“喏。”

    “哈，这好。”云欺风眼中一亮，忙不迭抓了一个在手里，边剥边笑，“果然亦幻姑娘心里是在意云某的嘛，知道留着好东西等我回来！就像娘子在家等着相公回来吃饭一样……唔……”最后的尾音打着颤儿消失在铁掌之下。

    “你怎喜吃这个……”事后，凶手若无其事的端着茶水，做一副贤良淑德状，“市井之物，中当真不易找。”

    “市井之人喜欢市井之物，有何错？”摊在桌上的男人勉力抬了眼皮，“柿子与酒同食，会闷，于身体不利……压酒馋倒是不错……”

    韩亦幻一怔，定定看了云欺风——说到底连吃个小食都是为了压制自己的欲望，这家伙，怎这般隐晦，这般乐于折腾自己？美酒误事，便吃相克的东西逼着自己不沾酒；眸光犀利，便挂着笑容掩盖眸中万象……他浑身上下，还有一处真实可言么？

    他称呼自己为市井之人？！

    流川侯之子说出这般话来，即便无心，也着实令人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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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更天确实有些早，月色未隐，天穹之上鱼肚白微泛。空气里散着雾气，习习凉凉，沾了一地湿气。皇家屋檐上雕梁画栋，勾心斗角，探出的半截殿角走兽，龇了牙俯看着死灰沉沉的抵，发不出一声闷响。

    “你嘲风，我欺风，本是一心，何必那般冷眼看我？”云欺风望望那石雕的嘲风兽，不免一笑，又向白狐妖眨了眼睛。

    “姐姐，他在说什么？”韩亦真不明所以，也随他望了屋檐上的装饰。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韩亦幻背过身去，不去理睬笑容恶劣的男子，向自家妹妹解释道，“檐角所刻，乃是龙之三子，嘲风。云公子心中所想，亦幻自是明了，不必借此卖弄。”

    云欺风咧了嘴，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深广庭中的一片空地之上，孑然立了三抹人影，就着夜凉，妖魅无比。夜巡的守卫一波又一波走近，定睛一见是却流川侯的人，皇帝的贵客，拱拱手便也不好说些什么，苍蝇般地打着旋儿，不敢走近，又不敢离远。

    韩亦真大大打了一个呵欠，刚想再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又忘记了去，只得扯了头发抱怨道，“怎还不来？云公子你确定那老头子传了那什么司命么，那些传话的家伙把消息传到了么？”

    “若不传到，便是要杀头的责罚，谁会用自己的命开玩笑？”云欺风折扇在掌中轻敲，一脸幽怨。男子今日弃了银紫大氅，着一件窄袖收腰的白衣，带着些许江湖气，却又允文允武，潇洒依旧，“只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待见咱们！走，莫等他了！”

    语毕，云欺风手中折扇一挥，扇面之中隐匿的白鹰骤现，扯带出缕缕银辉，潋滟在薄雾之中，飘渺直上碧空。这巨大的白鹰眸光犀利宛若刀剑，一身白羽犹如羊脂美玉，无一丝瑕疵，这通灵神兽的猝然出现，惊得那些听见声响投了目光而来的守卫连连交头接耳，慌忙退散了开去。

    “哇——”韩亦真猛然叫出声来，大着胆子凑近，在白鹰的身上了又，“大鸟！”

    最后两字从她口中脱出之时，云欺风与那白鹰眼底间皆是黑了一黑。男子干笑两声，拍了白鹰，拉了另两人翻身而上，坐于鹰背，“亦真，这是鹰啦！对吧，麻雀？”

    于是白鹰黑着眼底，继续憋屈。

    “所以才要月黑风高，趁着无人之时召唤而来？”韩亦幻冷冷开口，任由身下的巨禽扶摇而上，凌空而去。耳边呼啸着的除了风声之外，还有的韩亦真在和那唤作麻雀的白鹰用鸟语交谈。

    “南疆之地，路途遥远艰难，即便有快马，也得半月以上。若是御剑凌空，倒不如这家伙来得方便……”云欺风两手一摊，眉眼无辜，“惊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凡人官僚，改明儿把我当菩萨神仙供起来，那就不好了。”

    “云公子真是……多虑了。”韩亦幻瞥了眼，“不过，能降服这白鹰式神，公子修为也当真不简单，我还真是小看了你……”定睛看了他今日的轻便装束，女子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很快，这家伙的身手实力自己便能探得清楚了。至于够不够格去与云胜雷争那流川侯称谓，也不过是兄弟两人之间名誉声望的较量。

    “等等！我们要去南疆？何为？”

    “去捉鱼……”不明所以的笑容浮现在云欺风的脸上，韩亦幻闭上了嘴，她明白即便再追问，得到的不过是更加模棱两可的奇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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