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无所息 - 第四十章 天生面点师
言罢将一卷火漆封口的纸签往前轻轻一掷。
纸签停在给露脚边。
他俯下身子拾起,展开一看,抿了抿嘴唇,道:“没想到此人也是太子的眼中钉,不过李元翀的手段不算高明,罪名安得未免失之牵强,想必炎阳郡的百姓也不会信服。”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上位者的意志,又岂是这些命如草芥之人可左右的。”清寒的目光往地上一扫,“起来罢。”
支风利落身,背脊依旧挺得笔直,只是目光中的戾气已散了一大半。
“无论何时,心慈手软留有余地都是最最下乘的做法。倘若日后你还要继续如此,不如现在就自断右手,至少还可以保住命。”言罢讥诮一笑。
“支风明白。”
“回去仔细养伤,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办。”将棋盘上的云子一粒粒收回,意态悠然,“给露,过来与我手谈一局可好?”
给露应喏一声,看了看身旁的少年,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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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你看奴婢这回切得够不够薄?”
“你见过比手掌还厚的薯片吗?再切再切,越薄越好!”
“娘娘,**蛋调成这个样子可以了吗?”
“不够不够,要泡沫,很多很多的泡沫,继续调继续调!”
“娘娘,杏仁粉已经磨好了。”
“嗯,还不错,接着把这些盆子核桃、花生都磨成粉,我看好你喔。”
“娘娘,猪蹄已经焯完水了,接下来是切片还是切丁?”
“烤,把这个用盘子托着放进我刚刚搭好的那个灶里去烤。”
“住手住手!这是待会儿要夹在汉堡包里的生菜,怎么可以下锅炒呢?”
“是,娘娘”
……
在门外听到厨房内沸反盈天的动静时,小蝶就满腹疑惑——做寿饼居然还要用到猪、牛、青菜什么的,莫不是里传出的新做法?
走进去只见得里面人来人往,穿梭不息,锅碗与瓢盆齐飞,油烟共炊气一室。
踮着脚看得眼睛发蒙,终于在厨房角落里发现了满脸黑灰的林迪菲。
“这个要边烤边刷油才行,而且要一边烤一边翻一边刷……”
“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小蝶逼近,尽量压低声音问道。
“哎呀,小蝶你可算来了,赶紧去洗手,待会儿帮我做杏仁蛋糕!”说完又转过头去接着鼓捣那个猪蹄。
小蝶咬牙道:“后日就是万寿节了,小姐你不赶紧做寿饼,反而在这里混玩!”
用长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来:“我明明就是在做啊!”
“可是寿饼哪里是这个做法,只消一些面粉、芝麻、佐料即可,怎么还要用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还嫌材料不够齐全呢,汉堡包只好做成馒头夹牛,热狗只能做成瘦条,蛋糕也不知道烘不烘得好,对了!”立刻冲到菜板前,对一个正在切果子的侍女叫道,“这个应该切成心形,心形懂不懂,我给你比划比划啊……”
用手指沾水在案板上画了一个桃心之后,转过身来,目光寻找到刚刚跟自己说话的人。
“小蝶,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这里很热吗?嘴唇也在发抖,你生病了吗?要不要去看大夫?来人啊……”话还没说完,就笑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
小蝶脸上的表情由气转惊,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林迪菲笑够了,直起身子,看见小蝶的脸,又勾下腰去狂笑不止。
“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脸,活像个番茄。”
小蝶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力气说:“小姐当真是在做寿饼吗?”
“不是。你先别忙跳脚嘛,我查过典籍,上面只说父母寿辰,子女需献上吃食,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做什么寿饼啊,皇家也是如此,上面还记录了一条前朝的安平公主给她父皇献上一只烤**的事情,嗯,就是不知道那只是不是火**。”
“小姐,你当真不怕……”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身份被人揭穿吗?”
林迪菲扬了扬眉,低声回道:“我又没做叫花**,怕什么!”
“小姐你!算了,小蝶用嘴说不动你,就让那个凶巴巴的木头桩子舞刀弄剑地跟你说!”言罢就要转身离开。
林迪菲匆匆答了一句“她管不着”,就箭似地冲到小灶前,捞起袖子亲自上阵刷猪蹄。
屋子里仍是喧闹不休。
莹莹瞳眸里映着炉内跳跃不定的火苗,瞬间划过一道复杂的神色。
这也许是她所能做的,唯一的反抗。
否则,还能怎么办?
独自面对一切的无助感、遭人欺骗的挫败感、命不由己的恐惧感在心中越积越厚,厚到快要把那颗心生生胀破的地步。在确保并无大碍的前提下,趁此机会发泄一通,算是对自己的慰藉。
有事可做,时间过得快如飞箭。
两天下来,林迪菲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华月院的厨房里。
她没想到的是,在器具、材料、能源以及菜谱无一不缺的这里,发泄式地做起糕点来,竟然出乎意料地很成样子。
其实对于做面点这门手艺,林迪菲算是入过门,父母离异后,她曾去亲戚的蛋糕店里,名为寄居实为当童工地生活了三年,烘制西点的大致程序算是得很熟,不过能在这种条件下做出可口的点心来,天赋大概算是最大的成因。
做出的炸薯条、蜂蜜曲奇、猪油甜饼、杂果布丁等小点心,虽说跟蛋糕店里的比起来还很有差距,不过惹得华月院里众侍女口水滴答,却是绰绰有余的。凭着这些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家乡小吃”,林迪菲无意中笼络了不少人心。至少在那群侍女眼中,逸王妃亲自下厨做的点心肯赏给自己吃,为的就是这个。
也差人送了不少到凝馨院去。
万寿节的前一晚。
红木圆桌上放着的食盒分外致,盒面上镶金的飞鹰,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
盒内装有两块心烘制的杏仁蛋糕,
按照规矩,贺寿奉上的食物应做两份,其中一份供负责验毒的黄门官亲口检验。
了了掀开盒盖,蹙眉问道:“这就是你打算奉上的寿饼?”
“怎样,不可以吗?你们只是逼我往这里面放什么东西,可没限制我做什么。”言罢将一块蜂蜜布丁塞进嘴里,斜眼偷瞄她的表情。
了了目光一冷,犹豫一回,还是从腰带里取出那个白包,将里面的粉末抖进一个小茶杯中,沏进一点水,捏起食盒内的银针,将茶杯举至眉前,手腕急翻地搅动一阵,再将杯内的些许体均匀地浇在两块蛋糕之上。
“你必须确保这盒东西能够呈至御前,否则,你是要不到解药的。”
林迪菲气得一拍桌子:“你也回去转告那个不守信用的江丞相,无论他给不给解药,这都是我最后一次受你们的摆布,以后休想再用这个来要挟我!”扭过头去,眼圈微红。
了了面如沉水地点点头,看向林迪菲的眼神也少了几分寒意。
这样无助的时刻,她也并非没有经历过。
至此,林迪菲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半颗。
银针并未变黑。
依旧悬着的半颗心则是基于对这种验毒方法的怀疑——记得化学老师说过,银针验毒其实并不科学,用这种方法只能验出含有大量硫的毒药,比如提炼不纯的砒霜。也就是说,粉末有毒的可能依旧无法完全排除。
如果有毒的话,江家这么做,无异于引火zifen。
如果没毒的话,这包粉末又是什么东西?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
这又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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