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无所息 - 第三十四章 帅哥吃醋了
“你就是流云?”
林迪菲觉得自己完全问了句废话,眼前这位少年若不是侍女口中长相最秀美、气质最高贵的流云公子,那么这亭子里的几个,谁还可能是。
“正是。”言罢淡然一笑,微笑的余波漾入眼神,清寒的目光平添了几分柔和。
林迪菲意识到一个无奈的事实,那就是,自从进了逸王府,准确地说是,自从见到了李贶翎后,自己的情绪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无法掌控,就比如现在,看到这少年眉梢眼角的浅笑风华,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感,便丝丝缕缕,在心头荡漾开来,无法解释,亦无可遏制。
在流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林迪菲挤出一个微笑,对他道:“你也坐下吧。”
流云低声道了一句谢,衣袂轻展,复又在那柄上好的七弦琴前坐下,一派安然自若,仿佛眼前尊贵而陌生的王妃,只是一个相知有素的故人。
突然听到有人冷哼一声,林迪菲循声看去,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站着的,并不止流云一个。
只是,跟他在一起,任何人的存在感都不会太明显。
林迪菲只是犯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并且,以她的此时的身份而言,莫说是不让他们坐下,便就是无端命令他们下跪,又有谁敢多有指摘。
刚刚斜倚在柱子上那人,此时正满脸冰霜,目光尖锐异常地盯在她身上,仿佛要在上面扎出两个洞来才罢。
与这样的目光相遇,林迪菲只觉得寒风忽起,凉意彻骨袭来。
哪怕再缺心眼、迷糊以及神经大条,见着这样的情势,林迪菲此时也明白过来,自己正被人明目张胆地顶撞以及愤恨着。
迅速开动不甚灵光的大脑,试图分析出这人如此表现的原因,她瞬间想出三个可能,前两个太不靠谱(林非非借钱不还以及江晏如出手伤人),立刻排除,唯一可能的可能就是——这个帅哥,吃醋了。
林迪菲掩饰住心里的重重想法,故作镇定道:“你们,也都坐下吧。”
青衣少年和持箫少年道了声谢,依言在画亭的栏楯前坐了下来。
刚才冷哼的那人用眼神在林迪菲身上狠狠划了一刀,冷笑一声,握起放在栏杆上的长剑,行步带风地向前迈了几步。
不只是作为当事人的林迪菲,就连坐着的两个少年,看到见如此惊险的一幕,也都表现出应有的惊恐,特别是持箫的那个,猛地站起身来,似乎是想立刻冲过去阻止些什么。
只有流云,依旧安坐在那里,好整以暇,丝毫不为所动。
不料那人竟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支风欲为王妃舞一套剑法,不知娘娘可否赏脸一看?”
“好啊,好……”
这种情况下,林迪菲觉得自己要是敢不识相地说个不字,立刻就会被他挥剑砍成好几截。
自称支风的少年纵身飞出画亭,停在画亭后的空地上,慢慢从剑鞘中抽出剑来,长剑的光在他目中一闪,仿佛瞬间引燃了某段深藏已久亟待爆发的情绪,下一刻,只见尘飞草动,剑影狂飞。剑身破空的声响暴烈十分,仿佛一只被触动到逆鳞的猛龙,在空中狂啸着四处腾飞。
林迪菲看得呆住,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心想这男人一旦嫉妒起来,杀伤力还真不是盖的,暗暗诧异流云和那两个男宠究竟是怎么活着留在李贶翎身边的。
突然!一串沉闷的扯裂声响起。
所有人,林迪菲、那两个少年、立侍一旁的墨缘,甚至包括一门心思舞剑吓人的那个,都不约而同地一愣。
一直安然端坐的白衣少年,屈指一弹,冰冷的琴弦应声而断。
断了的琴弦散乱在光洁的漆板上,绝望而张狂。
支风闻声脸色一变,迅速收剑入鞘,向亭中深深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沿着绕山而上的小径走下山去。
白衣少年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并不对刚才的行为做任何解释,将透玉似的双手笼入袖中,淡然一笑。
墨缘立刻上前将那柄琴弦全断的七弦琴抱了下去。
林迪菲猛然回想起刚刚在竹林里听到的铁马金戈之音,刚刚看到亭中四人,还以为那段是那个支风所奏,不过照现在的情况来推断,那两段截然不同的乐曲,很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刚劲淬烈,清雅温润,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将此两种琴风弹奏得臻至极境?
这个少年,令人惊叹的又何止秀美绝伦的脸庞。
手持玉箫的少年向前一步,声音竟有些颤抖:“娘娘不要见怪,支风他并无恶意,就是子急了些。”
林迪菲心道:没恶意就这副要杀人的样子,那要是有恶意的话,我就真的活不成了。
面上并不露分毫,浅笑着说道:“我不会怪罪他的。”
前提是,他刚才没有突然冲过来在我身上戳几个眼。
“对了,你们谁是给露谁是借月?”
侍女所说的王府的四位公子是给露、支风、流云和借月,清贵无暇的秀美少年是流云,嫉妒成狂的那个叫支风,剩下的二人,只能是给露和借月了。
林迪菲的记忆力一向让小蝶很抓狂,可是这次,那个侍女只说了一遍,她竟然就将这几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记得分毫不差。
“我是给露,他是借月。”
借月闻言抬眉向林迪菲怯怯一望。
林迪菲细细看来,这四人之中,除却宛若谪仙的流云,便要属这个名为借月的少年最为秀美的了,赞一句静如好女也绝不过分。流云清贵,给露文雅,支风英武,看来看去长得最像男宠的,也只有他而已。
墨缘回来后手上捧着两盅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林迪菲面前的石桌上。
林迪菲对于刚刚发生的变故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心神不宁地揭开茶盖,闻得淡淡茶香,瞬间安宁了许多。
她端起素瓷的茶盅,啜饮了一口。
这茶好喝是好喝,只是饮过之后,舌尖碾过一阵浓重的苦涩,林迪菲被苦得皱起秀眉。
“娘娘觉得这茶可好?”流云十分随意地问道。
“好是好,就是喝到最后,有些苦涩。”实话实说。
流云也端起茶来,长袖掩面,喝了两口,低语道:“我倒觉得,此茶甚好,甘甜到极致,苦涩也到极致,人生亦当如此,凡事都做到极致,才不白来这世上一遭。”
林迪菲记得刚刚那个书僮奉流云之命,是以赏菊之名邀自己来留仙园的,可是放眼望去,这园子里好像什么花都有,却独独少了菊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娘可是在寻菊?”流云放下茶盅,悠然说道。
“公子不是说邀我赏菊的吗?”
“是赏菊,不过,那花并不种在土里,而是,”结果墨缘递来的画轴,“栽在纸上。”
言罢抖开画卷。
陈黄的宣纸上描着一幅瘦菊图,看似随意的勾勒、漫不经心的上色,将一秋摇曳风中的淡**花描摹得分外有意境,孤高自持,临风不曲,不染半点尘滓。
纵然对鉴赏画作丝毫不通,林迪菲也看得出来,这幅画定是名家品,绝不易得。
“此话可入眼?”
“嗯,很好,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作?”
话一出口,林迪菲悔得直想把这话唵入口中,嚼碎嚼碎。
要真是天齐哪位名家的作品,流云道出那人的名号,自己无论是直言不知道还是不懂装懂,都是很不妥的做法。
“作画者不是名家,此人十年前便去世了。此画是支风的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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