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丝成雪 - 第十五章：璃碎，落魄

    “娘——”

    漫天的雨水，交错的雷鸣，却依然无法掩去那撕心裂肺的悲鸣，仿佛那一刻，天不是天，地不是地，剩下的只有四溢的悲伤，铺天盖地的绝望……被所有一起抛弃的悲凉……

    ……

    樱惜雪看着樱璃华无力地躺在床上，心下焦躁不已，都怪昨晚上那个臭流氓！什么周天霸的……哼……你以为自己了不起是不是？也只有这一亩三分地上的老百姓怕你这个无赖头子！

    “咳咳……”樱璃华咳得愈发厉害，听的樱惜雪心急如焚……

    前些天，樱璃华和樱惜雪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还没来及找间客栈休息一下，就遇上了几个垃圾流氓。樱惜雪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搞定的，无奈人数和人的大小不成比例，终是败下阵来。最后，樱璃华加上汐影才勉强吓跑了那一群流氓，但是就此结下了冤仇。差点连客栈都进不来，而那个周天霸，人如其名，是当地一霸……

    “咳咳……”樱惜雪眼疾，看到了樱璃华咳出了一些血丝，再也呆不住，向楼下飞奔而去……

    “不可以，娘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不可以，你，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

    ……

    “那孩子在药馆门口跪了多久了？”

    “差不多两三个时辰吧……”

    “是呀，原本还在喊的来着，现在估计是没力气了吧……”

    “你说老中医平时不是很好心的吗？”

    “嗨，还不是那孩子招惹了周天霸？”

    “周天霸！算了，我们还是走远一点吧……

    樱惜雪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就是不肯走。

    诚所至金石为开，樱惜雪坚信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的，一定可以救得了娘的。

    果然，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小药童就从门里出来了，手里拿着的，当然是几包药啦。

    “谢谢大夫，谢谢爷爷……”樱惜雪忙不迭地做辑道谢，沙哑的嗓子是非常真诚的语气。

    “谢什么谢？糟老头子一个！”樱惜雪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的药包就被周天霸抢走了。

    “还给我，还给我！”樱惜雪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哼？！凭什么？！”周天霸反而将药包得意地往地上一扔，还踩上几脚，破坏干净，“我倒要看看整个镇有谁敢卖给你们娘俩一粒药！”

    樱惜雪看着被破坏的药，一下子血气上涌，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像要和周天霸拼个鱼死网破的样子。

    这是第几次了？从几天前开始，无论樱惜雪在哪家药铺，好不容易买到或讨到药，那该死的周天霸都会搞破坏，似乎因为那晚自己的丢脸而存心报复。

    但是，因为差别实在太大，樱惜雪反而被又修理了一顿……

    “哼，我们走！”

    樱惜雪在他们走后不久，慢慢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几味药材，然后又狠狠地甩到地上，似是发泄一番，但是她知道，没有药了，不可能还有药了！

    樱惜雪步伐摇摇晃晃，垂头丧气地向客栈走去，眼中的目光是可以冻伤自己的寒冷。

    “滚，给我滚！”

    可惜的是，还没有等她喘过这一口气，樱惜雪就看到她们的包袱被店小二扔了出来。

    再接着，就是被甩到台阶上的樱璃华。

    “娘——”樱惜雪赶紧去扶起樱璃华。樱璃华浑身软绵无力，还在发热，烫的樱惜雪不知所措。

    “哼，要死给我死远一点，被死在我的客栈里面，我还要做生意呢！”客栈老板冷冰冰地说道，回头，摆着肥硕的肚子，走了。

    樱惜雪垂下了眼眸，沉默地扶着樱璃华走了。没有人留意到，她低垂的双目中，那一片蔚蓝色中那隐藏着的血红。

    ……

    天渐渐黑了，但是这不是一个风高月朗的晚上，而是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可能下起大雨的样子。

    要下雨了……

    樱惜雪如此想着，就听到远方闷雷声在响起……－_－|||没有时间感叹自己衰到了极点，樱惜雪扶着樱璃华就近躲到破房子的屋檐下方。

    “娘？”樱惜雪小心翼翼地让樱璃华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寂静的空气中，是樱璃华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拨弄着樱惜雪的心弦。

    她想起了自己的穿越，想起了有些莫名的遭遇，想起了从头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忽然间感觉到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点点湿意，这一切，她该找谁去发泄一下？该找谁诉说一下？

    一切，已经成了定局，樱惜雪，至少是此时的她，无力改变……

    “刷”——雨幕笼罩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样，让人无法呼吸。

    “唔……”樱惜雪猛然从雨幕中回过神来，看向樱璃华，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额头不烫了，反而在渐渐变凉，樱惜雪的心脏猛然之间急速跳动了起来……

    “娘——娘……”樱惜雪急了，连忙呼唤道。

    “雪……雪儿……”樱璃华睁开了那双美目，毫无神采，但是依旧很美丽。隆隆的雨幕几乎淹没了她的声音，但是，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却让樱惜雪的心狠狠疼了起来。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的……

    原本，应该是两个人幸福地生活着，就算是没有办法过上很好的日子也不要紧，因为有人陪着自己……可是，现在，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而……

    “咳咳……咳咳……”樱璃华剧烈地咳嗽着，几滩暗红色血迹沾染在樱惜雪的手上，衣服上。

    “娘……娘……”樱惜雪心急如焚。

    “雪儿……”樱璃华的嘴角还挂着鲜血，“这……这都是命啊……天定的……咳咳……”

    “不是，不是！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命！”樱惜雪泪如雨下。

    “没关系的……娘……娘从来没有后悔过……”樱璃华的眼睛绽放出了神采，好像看到了梦幻的场景，“娘……娘这一辈子，知足了……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樱璃华也是泪如雨下，炙热的泪水，灼伤了樱惜雪的手，樱惜雪的心。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求你别说了，娘……”樱惜雪哭诉道。

    “咳咳……不行……啊，有些话……咳咳，不说就……来不及了……”樱璃华又吐出几口血，“本来，娘还打算，等到雪儿长大了……亲手将你……托付出去……咳咳，为你……选一个……好人家……的……”

    “不要，不要，雪儿什么都不要……只要娘在我身边，雪儿什么都不要……”樱惜雪将脸贴上樱璃华的额头，两条溪流汇合在一起。

    “傻丫头……”樱璃华笑了，却凄婉无比，“娘这一辈子……最后悔的……咳咳，还是……把这樱族女子的命运传递……给了你……这不幸的命运啊……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求你……让她幸福吧……”

    樱惜雪泣不成声。

    “如果，我……能够为她背负这……这命运的话……咳咳……”樱璃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放过……她吧……这一切，由我来承担……”

    “娘……”樱惜雪的泪水像开了闸似的倾斜而下，心中像是被一个无底的黑洞慢慢地吸了进去。

    好一会，樱璃华冷静了下来，伸出手，艰难地抚上樱惜雪的脸，“雪儿，答应娘……咳咳……一件事……好吗？”

    “只要娘一直留在雪儿身边，什么都可以……”

    “傻孩子，是人……都会死的……娘，只是，提前……了罢了……”樱璃华微微收起表情，“答应娘，……从此时此刻起，绝对……绝对不要再开口说话……绝对不要……不可以……”

    “……”

    “雪儿……咳咳……”樱璃华一激动，马上咳嗽了起来。

    “好……好……雪儿一定听娘的话！绝对……绝对不开口说话……”樱惜雪艰难地点了头。

    “对天发誓！”樱璃华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眼神中是耀眼的光芒。

    “……我，樱惜雪对天发誓……从此时……”樱惜雪咬紧牙关，“从此时此刻起，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开口说话……否则，否则就让我……天打雷轰，死无全尸……”

    闻言，原本虚弱无力的樱璃华一下子笑了出来，但眼中的光芒却渐渐微弱了下来，“我们约定了哟，雪儿……不可以……不可以违反哦……”

    轰隆，一道闪电应和着雷声劈下，漫天的雨幕好像被割开了一样……耀眼，刺目！

    樱惜雪忽然感觉到樱璃华开始痉挛，身体像雨中的树叶一样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娘，娘……”樱惜雪大声地呼唤了起来，心口像是被狠狠捏了一把，痛的难以抑制。

    “落余……”

    樱璃华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伸在半空中的玉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樱惜雪茫然地看着怀中彻底没有声息的樱璃华，呢喃不已，“娘？娘？”仿佛，还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只是觉得，或许在哪一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

    又是一道惊雷劈过，寂静的小镇中传来了无限凄惨的一声悲鸣——

    “娘——”

    ……

    倾城璃碎，浮华如烟，往事回首，不堪一梦，难相言，始向前生过，终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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