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丝成雪 - 第十章：樱族

    是夜，皇内……

    “殿下，五殿下……”门口有太监轻轻呼唤。

    “什么事？”慕苏皓轩微微皱起眉头，合上看到一半的书，书目上赫然写着《昭晋通史（三）》。

    “贵妃娘娘请殿下过去用膳。”太监毕恭毕敬地答道。

    慕苏皓轩沉吟片刻，沉声回答：“回去告诉母妃，本殿下换好衣服之后，马上就去。”

    “是……奴才告退。”太监慢慢地移步走了。

    慕苏皓轩揉了揉眼睛，思绪又回到了书里。

    樱氏一族，原本是昭晋王朝极为繁盛一族，能人辈出，本领奇异，但却是每一朝王都不可或缺的臂膀助力。

    短短几句，对于一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家族来说，太奇怪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刻意的遮掩。本领奇异？本殿下倒是想看看怎么奇异法。慕苏皓轩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轻轻抚mo腕上的碎星手链，慕苏皓轩的脑海再一次浮现出了那双蔚蓝色的眼睛和灿烂的笑脸。

    “殿下……”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

    “来了，急什么？”慕苏皓轩整理了一下衣饰，这才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

    ……

    樱惜雪此刻觉得气氛蛮诡异的，是的，请叫它诡异……

    樱璃华此时正不动声色地帮樱惜雪上药，但是力气却……奇大无比，好疼……樱惜雪皱紧了眉头，但是娘眼眸里的明灭不一让樱惜雪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开口的时候。

    “雪儿。”樱璃华终于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放开了手。

    “是！”樱惜雪一个激灵回答道。

    “……雪儿，你觉得樱这个姓氏怎么样？”樱璃华淡淡地问道。

    “很少见。”樱惜雪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和陌兮相见的时候，陌兮为了这个姓还讶异了半天呢。嘴角浮现一丝极淡极淡的微笑，淡的连自己都看不见。

    “对啊，真是一个少见的姓氏呢……从古，至今，从前是，现在也是……”樱璃华深深地跌进了回忆当中，“雪儿，娘今天就给你讲讲这故事吧。”

    樱惜雪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

    “在很久以前，昭晋王朝成立的时候，都城里就有一家族，可说其地位仅仅次于皇家。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赚尽别的家族的艳羡。”樱璃华深吸一口气，“没错，那就是樱族。”

    “但是相对于它的辉煌，樱族的人丁却是少得可怜。整整一个家族，也不过百来个人，也就是说，整个昭晋王朝，姓樱的也不过百来个。”

    还真是少得可怜呢。樱惜雪叹道。

    “樱族世代相传，能人异士层出不穷。仿佛是上天垂怜一般，樱族的人虽然少，但都天赋异禀。男，才思敏捷，深谋远虑，是治世的奇才，文才武略无一不通；女，有着不输于男的头脑才思，不只容貌秀美，而且也是文武双全。”樱璃华的脸上浮现一丝骄傲，“曾经王朝里还有过一段传言，据说是因为樱族人的帮助才会建成昭晋王朝，得樱族人得天下。”

    好厉害……樱惜雪暗叹。

    “然而，在樱族内部，有一个不秘密的秘密规定，那就是所有樱族成年的男都需进入朝廷，治世安邦，辅佐明君。”樱璃华的眼神微微犀利了起来，“而女子，则是不许踏入朝政，不许接触外人，就连婚姻都是招赘的，就像被囚禁起来一般。”

    “不公平！”樱惜雪忍不住说道，太不公平了，这是歧视女！

    樱璃华淡淡一笑，却无限凄婉，“遵循着世代流传的规定，樱族人一直威风在外，备受尊敬。然而，就是有特例的出现。昭晋王朝三百一十八年，樱族宗家的一名女子因为爱上了一位王爷，背弃了规定，毫不犹豫地逃了出去。”

    “‘就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翼翼的。他只不过是个平庸的王爷罢了，不会有事的。’她曾经诚挚地对族长发誓，趁着族长的一愣神间，消失无踪。她，成为了悲剧的钥匙。”樱璃华眼中泪光轻闪，“一年之后，皇帝下令，捏造罪名，将樱族整整一百一十口人斩首示众，族长宗家，凌迟处死。整个樱氏家族，一夕之间被抹灭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当年，皇族下令，所有关于樱族的书籍记录全部抹杀，整个樱族就这样在历史中被抹灭。”樱璃华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仿佛看到了那处死的场景，那被凌迟的血和悲愤的灵魂，“‘这就是我樱族的命吗？历代族长，我对不起你们啊～～’族长仰天长叹，老泪纵横，让闻者肝胆俱裂，止不住地哀伤。那一天，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甚至没有人替这些可怜的樱族人收尸，九族全灭，再也没有亲人了。等到皮褪尽，剩下的皑皑白骨，被随意扫起，扔在洞中，风吹雨打。”

    樱惜雪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这……

    “而，樱族那嫁入皇族的女子得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当场呆住。但是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她的夫君，那义无反顾要嫁与的那位王爷，就带来了更加让她心碎的消息。那一夜，她没有幸免于难，被自己最爱的丈夫缢死在房内，据说，那眼角滴出的是一滴血泪，是殷红的诅咒。”樱璃华轻轻擦擦眼角，“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樱惜雪好像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全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因为，樱族的女，拥有……”樱璃华郑重地说道，“言灵之力！”

    言灵？！这个只在前世动漫里出现的东东？！樱惜雪感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澎湃无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樱璃华带着几丝伤感说道，“那女子嫁给王爷之后，一次遇上了歹人，危险之中，她不顾规矩，不顾一切地使用了言灵之力，暴露了樱族女的特异，这被掩藏了百年的秘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再如何，她的丈夫还是皇族之人，既然有威胁到江山社稷的存在，自然是，抹杀……开口就能颠覆江山，这存在，怎能不防？于是，就有了悲剧的发生。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不顾一切的最后，却换得了族人和自己的死亡。樱族，在历史上，人群中，只剩下史书上淡淡的一笔。成为了被尘埃淹没的过去。”

    樱惜雪感到心一下子沉重起来了，言灵……幸，亦是不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娘在说这一段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过于激动和奇怪了。

    “你，一定会奇怪，如果樱族当时被灭族了的话，我们又为何会继承下来吧？”樱璃华慢慢恢复常态，“当年，族长面对女子的离去，就做好了打算，将樱族年幼的三个孩子秘密托出都城，并将其名字在族谱上抹去，保住了樱族的血脉。”

    “然而，千算万算，他依旧无法料到这世道中，三个弱势的孩子如何隐姓埋名地生活？这期间有多少苦难？等到一切风埃平息之后，连皇族都快将这秘密失传之后，世间的人们已经忘记樱族的存在之后，也只剩下了我们这一脉……”樱璃华轻缓地点头，“没错，这昭晋王朝，姓樱的只有我们两个了。”

    樱惜雪此刻心情震惊到无与伦比！

    “言灵，这是樱族的幸运，也是樱族的悲剧。”樱璃华将视线放到樱惜雪身上，“而你，恰恰继承了下来。”

    “你……你是说……刚刚，我……我稀里糊涂地……就用了言灵？”樱惜雪词不成句，震惊道麻木。

    “从你出生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不论你那么早就显露出了樱族女子原本成年才有的言灵之力，不论你的那双异色眼眸，光看你这一份赛过成人的心智，你的灵动，你的感觉，就已经注定你是樱族的女儿，最最特殊的女儿。”樱璃华的眼里悲喜交加，“雪儿，娘一直在祈祷，要是你没有继承这份力量，那该多好。”晶莹的泪水划过如玉的脸庞。

    樱惜雪被拥在樱璃华的怀里，慢慢清理着自己的思路，然后轻轻踮起脚尖，拿出手帕擦过娘的脸庞：“没有关系的，娘，雪儿不后悔，因为今世可以做娘的女儿，我就很幸福了。无论怎么样，雪儿都不会害怕的。言灵而已，雪儿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的。”

    樱璃华轻抚着樱惜雪的乌发，心中感叹不已。

    “娘，你能……告诉我，我爹是谁吗？”樱惜雪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樱璃华动作一僵，浑身一震，“对不起，对不起雪儿，只有这件事，娘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你。你没有爹，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你没有爹！娘，是一个罪人……”

    “……”樱惜雪心下疑惑不已，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角色呢？娘，为什么是罪人呢？

    “雪儿，既然你已经被发现有了言灵之力，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向娘学习控制之法，不可乱用。言灵，以对方的名字为约束，发指令，被约束者将无条件执行，近乎神的一项能力。而言灵的效果也随着两方的实力而不同，像今天，万一你说错一个字，可能就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樱璃华一字一顿说道。

    樱惜雪点点头。

    “雪儿，既然到了今天，虽然早了点，但是也不算突兀。”樱璃华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霎时间整间房间变得流光溢彩，“这是樱族历代相传的宝物，言灵之力被认为是女子成年的象征，虽然不可思议，但是这两样东西还是归你了。你有权决定一切。”

    樱惜雪的面容严肃起来，慎重地接过细看，是两条项链，两条仿佛不似人间之物的项链。

    一条璀璨异常，盈盈泛着光，冰凉而充满灵气，仿佛置身于大雪之中，随着雪花飘行大地。透明的颜色，内中七彩旋照，但却毫不张扬，式样繁复，应该是女式的。冬天的气息隐隐传来，但是那冰冷之中却让人感到无限的暖意，让人心神都放松下来。在樱惜雪接过的刹那，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辉，几乎炫着了她的眼。

    “这条是，琉璃雪。”樱璃华被光芒一惊，但还是念道。

    琉璃雪……樱惜雪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另一条相对于前一条的冬雪，更像是春天的百花齐放，有着浓浓的暖意，毫不遮盖。看起来似乎没有琉璃雪温暖，但是却春意盎然。玉为体，晶为心，晶为，玉为魂。式样简朴，但是不谦不扬，是男式的吧。但是隐隐的，却又让人感到寒意，和琉璃雪一样，但是却完全相反。同样的光彩，但是却让人看不见，但又觉得无处不在。在樱惜雪接过的瞬间也放出光芒。

    “这条是，晶玉花。”樱璃华惊异于这两条项链同时认主，但是却又觉得一点都不惊讶，仿佛理所应当。这孩子，充满了惊喜。

    晶玉花？和琉璃雪是一对吧……

    “这两条项链都是你的了，当然，原本是一脉相承的，但是对于现状来说，你可以随意处理，反正樱族也将不复存在了。”樱璃华的眼神里明灭可见，“当我的雪儿遇到心上人的时候，当然可以送啦……”樱璃华打趣道。

    “娘……”樱惜雪忍不住黑线一下，人家才四岁，四岁！

    “呵呵……还不知道娘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仿佛是对自己的喃喃自语，又好像是找人倾诉，但让樱惜雪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别紧张，娘当然会长命百岁啦……”樱璃华感觉到樱惜雪的变化，又说道。

    樱惜雪放松下来，才觉得浑身疲惫，尤其是心。太多的惊喜和打击，让她忍不住感到疲倦。

    “雪儿，去睡吧……累坏了吧……”樱璃华轻轻的说道，樱惜雪模模糊糊地走进房内。

    言灵……是福？是祸？算了，还是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琉璃雪……？晶玉花……？雪……花……握着这两串项链，忽然觉得无比地安心和满足，银铃轻轻地晃动，发出悦耳的声音。

    樱璃华的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天空，没有人分得清她的眼里是悲伤还是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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