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从良 - 第六章 谁言少年爱（二）

    徐灼瞳叫人给杜桃林在外面买了饭进来，然后在学校场的看台坐着，叫杜桃林吃。杜桃林乖乖地吃了几口，然后突然哽咽起来，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我答应过你妈妈……”

    “我很想你……”杜桃林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进盒饭里面。

    徐灼瞳突然觉得很心疼，慌张地给杜桃林擦眼泪，说：“我就在这里，我也很想你，我不会不理你的，以后我们在学校里偷偷见面，等我们长大了就好了。”

    杜桃林呜咽着吃完了那顿饭，之后的日子，和以前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不过两个孩子开始小心起来。放学之后徐灼瞳还是想送杜桃林，每天跟在后面远远的，直到杜桃林进了家门。

    年轻的少年总是以为，只要现在还在一起，未来就永远不会来，可是现实是很残酷的，能够相处地日子是很短的，不管人们刻意或者不刻意，很快那些美好的东西都会要成为过去。

    杜桃林在家的时候总是很乖巧，李蓝因为每天也忙，所以只是嘱咐满沐多盯着点杜桃林。时间久了，一直也没有发生什么，李蓝渐渐地也放心下来。两个少年天真的以为一切又刻意回到最初那样，有时候回家路上也渐渐地敢肩并肩了。

    可是有些事情该发生就一定会发生的，这天杜桃林刚进了家门，就看见妈妈冷着一副脸坐在那里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只看得自己心里发毛。

    “明天你不用去读书了，高考没几天了，你在家一样是复习，明天我就去学校给你请假!”

    妈妈没来由的几句话让杜桃林措手不及，只说：“在学校复习不懂的还可以问老师，不用……请假的……”

    “闭嘴，在学校你是复习么？今天你弟弟回来，说在路上看见你了，你又和那小子走到一起去了是么？呵，真是我养的好女儿啊……”

    杜桃林心里一紧，小心地说：“妈，我只是在路上刚巧碰到……”

    “别解释了，没得商量，这几天我也不去做事了，就在家给你做饭补充营养！”说完李蓝就起身走了。

    一直到高考结束后，杜桃林也没有再见过徐灼瞳，杜桃林很想他，在毕业晚会上，徐灼瞳看见了杜桃林，杜桃林很惊喜，想上前去，徐灼瞳却转身就走，走得很快，沿着校园的树林一直往前走。

    杜桃林撒开了腿跑过去追，跑得很快很快才追上徐灼瞳，杜桃林叫徐灼瞳，可是徐灼瞳不回头，一直往前走，杜桃林怒极了，一伸手抓住徐灼瞳衬衣领子，吼道：“徐灼瞳你这个王八蛋……”

    话没说完眼泪就已经出来了，一把扑到徐灼瞳怀里，可是徐灼瞳却推开了杜桃林，继续往前走。杜桃林生气了，杜桃林真的生气了，一把冲到徐灼瞳面前，鼻涕眼泪一满脸，杜桃林顾不上，只说：“你打算以后也不理我了是吗？呵呵，你最好别后悔，因为我杜桃林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杜桃林就跑远了，再也不理他了，再也不理他了，再也不理他了，可是眼泪还是要流，可是心还是要疼。

    杜桃林跑远了，徐灼瞳突然一下蹲在地上，黑暗地树影里，徐灼瞳的肩膀不停的耸动。过了很久，徐灼瞳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在影里离开了。夏天的夜晚是闷热的，突然的来了一阵风，树叶沙沙地响，像是在安慰伤心的人。徐灼瞳蹲过的地上留下小滩体，很快被风吹干了。

    满沐偷偷告诉杜桃林，妈妈去找过了徐灼瞳，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确定，那就是让徐灼瞳远离自己的原因。杜桃林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责怪妈妈，按部就班的填志愿，选专业。在杜桃林的心里，别人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情，唯有爱情，是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来走的。因为别人的阻止，因为外界的干涉就抛弃了爱情，这个男人一定是懦弱的。杜桃林告诉自己，不要也罢，不要也罢，我要走得远远的，我会遇到更好的人。

    通知书下来了，李蓝也安心了。一天夜里，杜桃林听到窗户外面有声音，这声音很熟悉，以前徐灼瞳经常翻墙进来，然后在窗户外面和杜桃林偷偷说话。杜桃林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子，外面漆黑一片，杜桃林轻轻地叫了几声：“是你吗？”没人回应。杜桃林默默地关上窗户，却发现窗台上面有个小纸包，杜桃林紧张的拿起纸包。

    回到床上，杜桃林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颗牙齿，还沾了一点点血丝。突然心口一紧，徐灼瞳又打架了，牙齿也被打断了，可是杜桃林知道，对方一定比徐灼瞳伤得更严重。

    这是一颗咀齿，四个尖尖的小角，中间一个窝，里面还有几血丝，翻过来有浅浅的痕迹，还有些湿润。纸上写了几个字——你是我的一颗牙，你难受，我就疼。杜桃林紧紧抓住那颗牙齿，用被子蒙住头，哭湿了整个枕头。

    杜桃林第二天找来了一红绳，把那颗牙齿小心绑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满沐后来问过杜桃林，杜桃林很难解释那种感受，挂在前，就好像他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一般，心里面就是满满的。原来睹物思人是这么真实的存在着，一个东西能够代替一个人。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来了，李蓝把东西都打包收拾了，然后替杜桃林关上了灯，关上了门。杜桃林躺在床上睁着眼睡不着，明天就要坐火车离开了。杜桃林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城市，小地方，这一走仿佛觉得是永远一样。杜桃林躺在床上，口有一股情绪不停的撞击着自己，自己一定要做点，离开之前一定要做点什么。

    一直到所有人的沉睡了，杜桃林爬了起来，穿着衬衫拖鞋就出去了。黑黑的巷子里，徐灼瞳过自己的脯，偷偷亲过自己，杜桃林一直往前走，拖鞋轻轻地哒在石板上，夏天午夜有些凉爽，吹得杜桃林脖子都凉凉的。天上的星星很亮，整个世界很静谧。杜桃林越走越快，后来开始跑起来，最后气喘吁吁的停在一个院门前。

    这是县城棉纺厂的宿舍楼，杜桃林沿着楼梯往上爬，徐灼瞳住在这里。徐灼瞳的爸爸在棉纺厂工作，住在单位宿舍里，有两间房，做饭在楼梯间。杜桃林来过这里，楼梯间有声控灯，因为脚步声所以亮起了，但是昏暗昏暗的，杜桃林索着前进，注意不碰到两边的东西，最后在一个门前停下。

    杜桃林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也许是因为路上跑得太快，黑暗的楼道里，杜桃林穿着白衬衫，棉布短裤，纤瘦的身躯隐藏在黑暗里。顺了几口气，杜桃林轻轻地在门上弄出响声，徐灼瞳会听见么，杜桃林有些紧张。房门被打开了，黑暗中徐灼瞳的眼睛看着杜桃林，似乎要把杜桃林看进自己的眼睛里。

    徐灼瞳快速把杜桃林拽进房里，关上门，小声但是又很急切地问：“你这么到这里来了？”

    杜桃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告诉他我们之间终于不能再见了？杜桃林说不出口，眼泪很快就流下来，徐灼瞳慌忙地不知所措。

    “你别哭，别哭……”

    黑暗中，杜桃林什么都没说，将自己贴近徐灼瞳，抓住徐灼瞳的手放在自己的口。徐灼瞳到了那颗牙齿，整个身体都颤抖着，然后紧紧抱住杜桃林，像是两个绝望的人。

    杜桃林抓着徐灼瞳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脯，徐灼瞳触到那片柔软之后抗拒着。

    “桃林，你别……你快回去……”

    杜桃林不想听这些，也许黑暗里的自己是疯狂的，这种疯狂才是真正的自己。杜桃林拉下徐灼瞳的脑袋，寻找到徐灼瞳的眼睛亲吻下去，这一切让徐灼瞳受不了。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把杜桃林推开，可是手却越抱越紧。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又怎么结束，很多细节已经被时间给磨掉，只记得两个青涩的年轻人在黑暗中索着，紧张却又急切，不得要领却又停不下来，就像一排排牙齿从心尖尖上密密麻麻地啃过，又像是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骨骼里。

    黑暗里，徐灼瞳压在杜桃林身上，杜桃林咬着牙忍着疼痛，徐灼瞳发出压抑的闷哼声，像是蝴蝶出蛹，像是鸟儿破壳。杜桃林咬在徐灼瞳的肩膀上，一点也不留余力，直到舌尖有血腥味道。

    徐灼瞳一直认为那是最美好的时刻，可是又是最绝望的时刻，黑暗中的撞击，让两个年轻人的都有流泪的冲动。

    杜桃林在徐灼瞳的房间呆了两个小时，徐灼瞳一直把杜桃林紧紧地抱在怀中，杜桃林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走了……”话刚出口眼泪又哗啦地留下来，杜桃林说：“我要走了，我真的要走了……”

    然后挣脱徐灼瞳，坐起身来穿衣服，黑暗中悉悉索索地声音让徐灼瞳很害怕，他抓住杜桃林的衣角，杜桃林扳开徐灼瞳的手，说：“我要走了……”

    徐灼瞳坐起来抱住杜桃林，急切地说：“你还回来吗，你还会回来吗？”

    杜桃林已经穿好了衣服，在黑暗中寻找着自己的拖鞋，然后穿好，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得走了……”

    然后索着要去开门，徐灼瞳过去抱住杜桃林，把头埋在杜桃林的脖间，呜咽有声：“桃林……你还会回来吗……桃林……桃林……”

    杜桃林任徐灼瞳抱了一会然后挣脱开来，打开门，只模糊不清的说了再见，然后快速地消失在楼道里。

    杜桃林忍着身体的不适在黑暗里跑回家，一路上泪水已经被风吹干，家里没人知道杜桃林出去过了，杜桃林在被子里睁了一夜的眼，身上还有徐灼瞳的味道，身体里还能回忆到徐灼瞳的撞击，一切是那么的真实，一切又是那么的虚幻，天空泛白，一切都将醒来，杜桃林终于要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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