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鞅 - 第四十一章 分道扬镳(今日一更)
一行变装平民的俘虏疾行在寒冷的荒地,没有人敢停,也没有人敢慢下脚步。
南玉调的脸色越发难看,忽然向前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堪堪给六子扶住,整队人都停了下来。
“停什么?继续走……咳咳……”南玉调猛地捂住嘴。
六子面带愁色,迟疑了一下:“我背你。”
六子被俘大半月,早已被折磨得面黄肌瘦。你背我?南玉调白他一眼,正提步想继续走,忽身后一只猿臂往她腰上一捞,吴广义竟二话不说就把她给扛肩上了。然而南玉调腹被吴广义肩膀一顶,当下“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军师!”众人俱惊。
吴广义赶紧把她放下来,众人凶狠狠责备目光投来,更是让他慌了手脚。倒是喘过气来的南玉调,很豪气地拿袖子将嘴角的血一抹,拍了拍无措的吴广义:“用抱的。”吴广义的目光闪动了一下,这个不善言辞的魁梧男人略显笨拙轻手轻脚地抱起南玉调。
队伍继续前行,南玉调盯着男子沉默的下巴,有些于心不忍:“我受伤了,没告诉你,不是你的问题。”
吴广义的嘴唇抿了一下,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问:“是谁人打伤军师?”
“想给我报仇呐?”南玉调笑笑,却没有回答。
连六子也开口了:“是谁?”
南玉调干脆闭上眼,装睡。知道她不愿回答,两人也不好再问。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逐渐清晰,南玉调睁开眼睛,看到柳生的马跑在最前头,远远望去,他似乎面露忧色。
“柳大人,大军师身受重伤……”吴广义上气不接下气,腿一软,险些摔倒,但双手仍稳稳将南玉调固定在怀里。
“什么?”柳生一手托住吴广义,一手慢慢将南玉调接了过去,低头见南玉调脸上全无血色,立即搭脉探查伤势,眉心紧蹙,“怎么回事?”
南玉调惨兮兮笑了笑:“回去再说。”
柳生方才探她脉象,便知她脏器大损,虽很想知道究竟何人如此狠心,却也不敢再耽搁,将南玉调用厚毛毯重重裹住,抱上马,一挥鞭疾驰而去。
途中好几次,南玉调吐血醒来,没多久又神志不清地昏迷过去。
快马加鞭,一行人终于在入夜的时候到达营区。
“来人!传军医到中军帐!”
“不……”南玉调细细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揪住柳生的衣襟,密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目光:“去皇帐。”
柳生愣了一下,不再迟疑,立即下令:“速传军医至皇帐!马上!”
而皇帐中,青灯摇曳,皇甫慑与高品超以及另外几员大将正在布设军防图,高品超见皇甫慑神色恍惚,停顿了一下,小声问:“殿下可是担心大军师?”
另一旁一个老将哼了一声:“为几个伙头兵以身试险,小儿义气!”
再一个声音颇为忧虑地传了过来:“早过了约定时辰,怕是凶多吉少了。柳大人带了一支骑,离空云城太近,殿下应当立即下令其返程,切莫赔了夫人又折兵呐——”
皇甫慑的神情在摇曳的光影间模糊难辨。
“殿下!大军师得返!”一侍卫跌跌撞撞,颇是激动地冲了进来。
皇甫慑怔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正见柳生抱着南玉调夺门而入。高品超一见情况不妙,立即上前接应。
“柳生,放我下来。”南玉调的话,细若游丝,那仿佛一扯即断的脆弱感一瞬间将满帐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可是……”
“我不说第二次。”那是一种淡到极致的压迫感,却让人无法忽视。
柳生只好小心放下南玉调。南玉调转到皇甫慑的正面,两人对视一阵,南玉调虚弱地敛着眼道:“劳烦殿下移驾金体。玉调有重要情报禀报。”
众人微动,皇甫慑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走到南玉调跟前。
“低一点。”南玉调难得温柔地要求。
皇甫慑剑眉轻蹙,但还是弯下腰,倾身下来:“究竟何事?”
南玉调朝他极尽温良地笑了笑,然后倏然挥手“啪!”一声掌了皇甫慑一耳刮子。
这一掌之重,竟将皇甫慑的脸生生打偏了!
烛火不安的跳动中,男子英俊冰冷的侧脸迅速红肿起来,死寂中,映照着群臣众将错愕的表情和震惊的目光。
皇甫慑回过脸,冷得如同北巘晨霜的目光死死盯住南玉调。岂料南玉调聪慧夜眸中更是煞气逼人,她苍白干裂的嘴唇勾出一个讥诮的弧度,冷声道:“知道被人甩一巴掌是什么滋味了吧?皇甫慑,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你的下臣——想耍就耍想杀就杀!”
最先反应过来的高品超立即怒斥道:“大军师!皇子跟前岂容你放肆?”
而柳生却是双眉难展,伸手去拉南玉调:“你在胡说什么……”
南玉调挥手甩开柳生,继续朝皇甫慑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二皇子的军师就是那奇世智者无游!也别他妈给我装傻说你‘不知道’无游是蛊族出身百毒难侵!我没兴趣知道你为何对我多有忌惮,但你既然没种杀我,就别给我耍那借刀杀人的下三滥伎俩!收起你蹩足的戏码吧,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冷哼一声,南玉调撂下一句“孬种!”转身便出了帐篷。
之前一直看南玉调不顺眼的老将们纷纷炸开了锅。
“放肆放肆啊!这还得了?”
“殿下!待本将去亲手捉那小子回来认罪。”
“来人呐……”
高品超见皇甫慑神色有异,觉得事有蹊跷,赶紧拦在帐前:“各位大人请留步!此事殿下自有定夺。”
于是众人心思各异的注视下,皇甫慑缓缓起身,扫视一圈,转身往军防图前走,不冷不热道:“继续布设军防。”
“殿下?”
“可是……”
皇甫慑微微侧过脸:“怎么?你们也反了?”
“属下不敢!”文臣武将立即跪下,一身冷汗。
而南玉调刚走出皇帐没几步,摇晃两下,猛然倒下。
“军师?”
“大人!”
“南……”
吴广义,狗子,六子一行数人全都从黑暗中冲过来,急急将南玉调接住。
南玉调非常彻底地昏迷了四天四夜。这四天,军中所有军医都到中军帐报过到,汤药一罐一罐往里面送,南玉调不是一口都喝不进,就是喝完马上吐光,而银针也是一针比一针扎得深,就是不见人醒。到后来,医者只剩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而特种部队全军上下全都笼罩着一股“哀悼故人仙去”的悲伤气氛。
整整四天,皇甫慑一步都没有踏入中军帐,只是第四天的深夜,他独自御马出营十里,在北巘彻骨的冬夜里等候到黎明,等到太阳初升的那一刻,地平线上一匹雪砌冰雕的白马飞奔而来,马上一人雪白道袍,飘然欲飞。
于是,千呼万唤终醒来的南玉调,艰难地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盘膝而坐,一手拈花指,一手毫不客气贴在自己口的人……男人!虚弱地张了张嘴,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发色不错,哪染的?”
一旁柳生疲惫的眼皮无辜地跳了跳。
白衣男子睁开双眼,那是一双很有岁月感的眼睛。并不是说鱼尾纹的问题,只是他的眼神很静,一种真正看透一切的静,静得仿佛空无一物。
“嗯……您的笑——很慈祥。”南玉调肯定地下结论。
柳生开始仰头望天。
白衣男子镇定地收势,手优雅地进袖管,歪着头,非常温和地与南玉调对视。
然后南玉调自顾自点点头道:“你让我想到一个词。”
白衣男子笑不露齿。
“鹤发童颜!”
柳生莫名踉跄一下,躬身道:“大军师得以苏醒,容下官先行复命。告辞。”
这厢南玉调与白衣男子目不斜视地对望,完全没有理睬柳生是进是出。但当柳生人一离开帐篷,那淡定得跟樽佛像似的白衣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先还捂着肚子一抽一抽强忍着,到后来就趴在榻上一个劲捶枕头:“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因为口还很痛,南玉调不敢乱动,端坐在原地,嘴角抽搐地看那个一头白发的老妖怪自娱自乐发疯。
“你果然有趣的很。”白发男子倒在榻上,支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南玉调。
所谓变态自有变态磨,说的就是这档子事。
“是么?不要信——纯属谣言。”南玉调一字一句,然后又是长久对视,问,“你贵庚呐?”
“嘛~猜猜看!”
“虽然发色银白,但柔顺有光泽无分叉——少白头啊?请节哀。然后……唔……远看八十,近看三十,看二十,细看四十,五岁的举止,五十的姿态……但你的眼睛……芳龄二百五!”
白衣男子的表情就随着南玉调的细数迅速切换着期待、惊喜、惊讶、惊悚、惊恐,然后等到“芳龄二百五”五字出口,他“噗——”地喷了一口口水。
南玉调冷静地伸手抹一把脸上的口水:“总的来说,你就一只老妖怪。”
“老……妖怪?”白衣男子梗了一下,忽然飞身上前抱住南玉调,“哎呀呀我的好闺女——皇甫慑要早说你这么有慧我一早就来了,何苦他上云顶摘灵芝来求我呢?”
“皇甫慑求你?”南玉调眉毛苦闷地皱了皱,忽然猛地推开男子,尖叫,“闺女?!”立即拉开衣服,低头往里面猛瞅。
“甭看了,还没长出来呢。”白衣男子温柔如风,笑眯眯道。
晴空一霹雳……“还没长出来……”南玉调牙痒痒,“那你怎么知道?”
继续笑眯眯,装天真:“嘛~你都说我是妖怪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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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票特别剧场:
皇甫慑:前辈,请救救南吧。
白毛:拿云顶灵芝来换。
皇甫慑:打仗呢,云顶封路了。
白毛(沉吟片刻,小眼儿一闪):那拿pk票来换。
皇甫慑:……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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