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鞅 - 第十八章 无关真相
“混账奴才!”女子尖细而又不失威仪地讹道。
troy皱起眉头,毫不掩饰游戏被打断的不悦,本不打算理会,但一见小丫鬟跪下便再也呆不住,扔了鞭子疾步走过去,“不是说不让你跪来跪去?上回的伤还没好又跪,吃饱了撑着啊?”
“王子万福。”欧阳若素福了福,瞟一眼跪在地上眼泪哗哗流的小丫鬟,眼里闪过郁,“若素倒不知道殿下这儿小丫鬟娇贵如斯,竟跪不得。只是这丫头不识规矩,冲撞了我倒也没什么,只怕不加管教,以后……”
“起来啊你!”troy直接无视欧阳若素,蛮横地连拉带扯拖红果起来,甚至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弯腰去拍她裙子上的灰。
“殿下——”红果一惊,竟慌乱得不知所措,然而脸颊通红,全收入旁人眼里。
不知道为什么,易眉儿总觉得欧阳若素有点讨人厌。不过说到底,她终究也是官家贵族里头长大的千金小姐,倒并不会那般容易心疼个奴才。她便也抱臂立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山芋……哦,不是,那个,你叫什么来着?”troy终于正眼看欧阳若素了,懒懒不耐烦的语调,摆明了嫌弃的表情,不等欧阳若素回答又欠扁地耸耸肩,“随便叫什么都好了,有事?”
虽然之前也听过王子脾怪异,却也不曾想过是这般毫无客气可言。欧阳若素一脸委屈,一双杏眼仿佛就要垂落珍珠:“若素不知扰了殿下雅兴,还请殿下莫要责怪。若素只是依皇命给殿下送些点心,只望殿下能喜欢。”
troy猛地后退了一大步,一副“我可没有欺负你啊”的表情,“孤不饿。”想了半天,就说了这么句。
欧阳若素这才莞尔一笑,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置好点心,自己才悠悠移步莲花走去捡起地上的鞭子。果然美女就是美女,连捡个鞭子都风姿妖娆过人:“殿下请尽兴。”说完,又慢慢飘到一边,对,就是“飘”到一边,女鬼一般,长裙之下,看不出她怎么迈的步子。
troy猛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女的还真是渗人。
“啪嗒”!也不知道是不爽还是怎么的,易眉儿这鞭子甩得特狠,地上腾起一股尘,留下一条痕,“跑!”
不远处,隔着灰尘与炉火跳动的空气中,一双美目锁住这长长乌鞭,两片樱唇轻启,三个字的唇语吹乱了清茶水面:易,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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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邸,十丈院落,梅飘落,与风俱下,飘花落雪孰人可辨?唯闲琴一奏,暖香自知……
半曲《暖香》,低声吟唱,也仅此半曲,反反复复,连披风掉地也不曾在意。感觉有人靠近,细碎而轻柔的步子,无游也不回头,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歌声在他喉头轻轻颤抖,任那冰凉的雪和冰凉的花瓣,一同落在他的发顶和肩头。
“不冷么?”来人拾起披风,十指纤纤一一弹去他肩头的冰凉,然后给他披上裘衣,从他身后环住他抱了抱才轻轻靠在他肩头,似乎有些惋惜,“又长高了呢……”
无游忍不住轻笑,偏头看看身旁一脸不满的女子,伸手揽进怀里:“不好?”
女子不以为然瞟他一眼,摇了摇头:“自然不好,越发像他,便离我越远。”说完,低声咳了两声。
“哦?”无游褪下肩头的披风转手裹住瘦弱的女子,实实搂在怀里,有些好笑,“不好,可是你却喜欢。”
女子回头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踩在他脚尖:“让你贫!”
这一脚不轻,无游自然是痛的,但他却笑得更加放肆,眉心的朱砂仿佛一瞬间明艳动人起来:“再唱《暖香》与你听?”
女子不作声,伸手接下一片雪花,纯白的雪花在她错综复杂的掌纹中久久不化。无游瞳孔一紧,一手将女子的手拢进自己怀里,眼里有责备的神色:“怎么这般冷?手炉呢?”忽然眼神一变,好似地狱修罗,“那些该死的奴才!”
“行了,”女子抽出手,捧起无游绷紧的脸,“我不喜欢你这样。”
无游捉起女子的手,更紧密地贴在自己脸上:“你对谁人都好,唯独不懂善待自己。”
“你才是!无鞘之刀,伤人伤己。”说着又叹了口气,“但愿这世上还能有个谁,能收收你的锋芒……”
无游眼底目光一闪,在女子手心呵着暖气:“你一个我就已经很是头疼了。”
女子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那倒是我看不起自己了!”
墙头一阵风过,这院子里便又多了个人,“主子……飞星叩见公主殿下。”
无游注意到飞星额头的汗,道:“起来吧,府外候着去。”
“是,属下告退。”
藏笑倒也什么都没问,眼角微翘的凤眼原先是何等的顾盼生辉狐媚勾人没人敢随意断言,但如今,美目依旧,只是缓缓覆盖在雪色面容上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那神情却平静得就如同这雪,故自走到树下,仿佛在闻花香,良久又低头咳了起来。
无游又不自觉紧蹙眉头:“回屋吧,雪大了。”
女子那颜色淡得几乎和面色无二的唇才轻轻道:“去为我折枝梅。”
无游无奈,轻巧一跃,在树顶折了一枝:“陪你回屋?”
藏笑低头嗅了嗅这梅花,朝无游露出坚定的眼神:“做你该做的事情去,分寸把握的不好,伤了,也是你自找的!我会自己回去的。”看出高出自己许多的男子还要说些什么,立即一指点在他唇上,“我不会有事,我会好好的,等你,等你有朝一日学会唱那下半曲《暖香》。”一瞬间,眼波柔软,如同一池化冬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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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无游再次赶到瞿珏寝,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瞿珏。黑压压的跪了一屋子的人,东珠王坐在床沿,紧紧握着瞿珏的手。
怎么回事?这比自己最初预料的要严重许多,为什么瞿珏会昏迷过去?无游扫了一眼周围,除了一帮太监女御医,就连欧阳若素和易眉儿也都跪在地上,谁都不敢吱声,皇帝不发话,谁都不敢妄动。这时,两名在里颇受重用的内侍监各自端着拖盘进来,一个上面放着乌亮的皮鞭,另一个上面摆着汤药。
“启禀皇上,现已查明,这鞭子上确实沾有火yao粉末,而汤药里也有。只不过,这汤药里的火yao是有人故意放入,或是殿下喝药时无意沾染,尚未查明。”
“尚未查明?”老皇帝一眼横扫过去,“那是让朕来查?”
“奴才不敢……”
“这鞭子谁带来的?”
易眉儿的脸“刷”地就白了,但她仍努力保持冷静:“启禀皇上,是臣女。”
旁边的欧阳若素眉梢动了动,极为细微的神色变动,没能逃出无游的眼睛。
“你是何人?”
“臣女乃易盛之女,易眉儿,来……”
“朕知道了。”虽然不明所以,但显然明的老皇帝已将易眉儿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他又问:“都有些什么人碰过这鞭子?”
红果赶紧磕了几个大响头:“是奴婢递的鞭子,但奴婢绝对无二心,皇上明鉴……”
“够了!”皇帝双目一瞪,“谁让你在此大声嚷嚷?!自行掌嘴二十!”说着便不去理会她,继续扫过其他人。
“启禀皇上,若素有话说。”
“准。”
“若素来时曾为王子殿下捡过一次鞭子,然后就在一旁候着不曾靠近,殿下说鞭子用不顺曾和易家妹妹换过几次,至于究竟换了几次,若素也不曾数过。没多久殿下不慎抽翻了旁边的炉子,当时火星子炸得有些厉害,若素不敢多想只当是炭火不好,又怕让殿下知道若素裙子烧了边儿扫了兴,便只打发个小丫鬟换了炉火。可那时发现地上尘大怕王子吸多无益,便让几个奴才清扫了一下。没想到王子身边的丫鬟那般生,竟立马给殿下端了清肺的汤药。殿下仁厚,怕易家妹妹染尘,便分了半碗过去。易家妹妹怕是怕苦,刚别扭着不愿意喝,殿下便摔了碗说喉咙痛……没多久……没多久便……”欧阳若素抬头瞧见皇帝的神色,不敢再说下去。
这一席话,不但把该拍的马屁都给拍了,又把自己毫无保留地拽进嫌疑人的圈子里,如此一来,反而洗脱了逃脱责任之嫌,又好似无心一样“顺便”将易眉儿推入最危险地界。不愧是丞相之女,无游在一边微眯起眼睛。
易眉儿虽说平时大大咧咧,但欧阳若素什么意思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是这番话可以说句句属实,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老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易眉儿,沉思了片刻问:“哪个丫头换的炉火?”
“是……是奴婢……”红果颤抖着,脸颊已红肿起来。
皇帝盯着她:“那又是谁端的汤药?”
红果已是面如死灰:“也是,也是奴婢……”
皇帝冷哼一身:“倒是只勤快的狗啊!”
“皇上……”红果一慌又险些撞倒旁边的瓷罐子,这才发觉无游也来了,她赶紧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智者大人,红果全是照着您的吩咐,添炉火,端了清肺的汤药给殿下……奴婢绝无逾越之意,更无弑主之心,大人……您给奴婢说个话吧……”
这下好了,连智者都牵扯了进来。欧阳若素脸色这才突然黑沉下来,偷偷观察无游的神色。红果却好似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抱住无游的腿,一边的侍卫赶紧将她拖开,毫无怜香惜玉可言。
“智者大人——!”
拇指的羊脂玉扳转了转,无游漠然地望着这小丫头,缓缓道:“那又如何?”
什么?
“那又如何?是我让你添火,让你给王子上清肺的汤药,那又如何?”无游道,话锋一转,“但何时让你在炉火边上洒了药粉?何时让你递个鞭子连火yao一起递过去?何时告诉过你可以拿沾着火yao粉末的手去端药碗?”无游说后半句的时候并不是看着红果,而是意味深长地扫过欧阳若素单薄的脊背。
红果死死地盯住无游,她这辈子都不曾敢这样正视的人,如今却无法克制地死死盯住他,突然意识过来:“不是!不是这样!智者大人——皇上……不是这样的!”她又屁滚尿流地爬向皇帝。
“混账东西!亏得珏儿还一直护着你!”老皇帝一脚踢去,下巴的胡子气得呼呼直颤,一把抓起托盘里的鞭子扔到地上,“拖出去!鞭子上沾上火yao粉给我狠狠地抽!抽到认罪为止!”
“不——!皇上……王子……殿下——殿下救救我……殿下……”
“拖出去!拖出去!”,皇帝气急败坏地吼。很快外边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得一大屋子人都抖了抖。
易眉儿咬着牙,眉头紧紧挤在一起,她刚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袭黑袍挡在了眼前。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充满警告:“易姑娘,想必进大半日令尊令堂也挂心了,只是皇里的事万万多不得嘴,还请好自为之,内侍监,送送易姑娘。”
“臣女告退……”易眉儿朝床上担忧地望了望,终不敢多做逗留,咬着牙跟着内侍监走了。
无游转向欧阳若素却问:“不知欧阳姑娘又当如何打算?”
欧阳若素低着头,大冬天里,愣是出了一身冷汗。她踟躇了半晌,察觉皇帝也在等自己的回答,不敢主动请辞,只好硬着头皮说:“殿下的贴身丫鬟铸成大错,身陷囹圄,而殿下病发不醒,倘若皇上……倘若皇上恩准,若素,若素愿在此暂时照顾殿下。”
老皇帝疼爱地看着沉睡的瞿珏,将他的手收进被子里,也不正眼看欧阳若素:“难得你有心,里倒也不缺那些个女,只怕珏儿醒来定是要闹的,你陪陪他也好。”说完,借着老太监的力站了起来,朝无游道,“朕累了,剩下的事你做主了。”
“无游恭送皇上。”无游微微颔首。等到皇帝走后,他亲自给瞿珏把了脉,又问一旁的御医,“你看如何?”
“怕是火yao烧了肺,旧疾复发。倒也不是极为严重。”御医一边小心翼翼地措辞,一边注意着无游的脸色。
无游点点头:“去吧,一日三诊,药方子都送个副本到我府上。”
“是。”
这下,屋子里除了一帮奴才和没意识的瞿珏,就只剩无游和欧阳若素了。欧阳若素看着逐渐走近的步子,心里头一步一个慌。
“诶?奇怪,”无游故作不解,“怎么欧阳姑娘还跪着?这丞相府里最娇贵的膝盖怎么受得住,嗯?”
连额头都冒出汗来,听了无游的话,欧阳若素这下更加不知该不该起。
无游冷着脸:“不介意的话,姑娘可愿抬抬尊膝,陪在下走走?”
“智者大人言重了……哎哟……”跪久了的膝盖突然直起还要支持全身的重量,欧阳若素痛得忍不住要大叫,但半路还是给她吞回去了。
无游全当没看见,自顾自走得飞快,欧阳若素不得不忍痛跟上。
院子里头,红果被吊在架子上,一会儿功夫,身上已是皮开绽,她也不叫了,垂着头没了声息。
“大人……这丫头晕过去了,还打不打?”
无游瞟了他一眼:“她认罪了没?”
“尚未……”
“那皇上的话,你没听见么?盐水、火yao水、辣椒水、醋,什么能弄醒她就用什么。还需要我教么?”
那人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赶紧去想办法弄醒红果。
无游偏头朝欧阳若素笑了笑:“欧阳姑娘冷么?为何这般抖得厉害?”
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边红果不知为何突然又大叫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欧阳若素膝盖猛地一软,眼看就要重重地磕下去了,无游横手一捞拖住她,两人的距离一下靠得很近很近。
“连王子的主意都敢打的人,你说她该不该死?”吹在欧阳若素耳边的气息比这一冬的雪都还要寒冷,无游半嗑着眼,将惊弓之鸟般的女子拉得更近些,“不是不可以有非份之想,只是再怎么样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知道,就是那再怎么位高权重的人,拿捏在皇上手里,也是说换就换掉的。”无游温柔地推开几乎已经僵化的女子,露出绅士般的微笑,“姑娘怎的这般不小心,这要是磕破了膝盖上一溜儿皮无游也不好向左丞相交代啊。”
只这一瞬,一个叫欧阳若素的贵族千金就这样被毫发无损地摧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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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无游刚收到瞿珏醒来的消息就匆匆赶往王子寝。途经晓风桥,正见瞿珏一人站在桥上,一头乱发,穿着薄薄的单衣,面如缟素,桥下太监女甚至御医跪了一地。
无游上前二话不说将披风搭在他肩头。
瞿珏转头愣愣看了他两眼道:“红果死了。”大概是因为火yao烧了喉咙,声线不稳,音色破碎。
“我知道。”
“她昨晚跳下去的,今早我就醒了。”
“我知道。”
“她昨晚来找过我,说不是她放的火yao,我听见了,可是醒不来,也说不出话。”troy解下披风。
“瞿珏,把披风穿着……”
“你说她是溺死的还是冻死的?”troy指指池中已经泡到发白肿胀的尸体问。
“瞿珏!回屋里去!”
“我觉得,她是冻死的,女孩都怕冷,”troy又指指口,“她一定觉得这里特别冷,知道吗?”说着伸手就将披风抛进湖里,盖住红果睁得鼓鼓的眼睛和那零碎衣物难以遮蔽的狰狞伤痕。
无游沉默了很久才道:“我知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是谁放的火yao,是谁顺水推舟让红果做了替死鬼,我知道你们每一个人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欧阳若素要踢易眉儿出局,她想当王子妃;皇上将错就错,他要平衡朝中势力;而你,要左丞相的把柄,顺便牵制易家。你们都知道红果是无辜的,却都要她死。”
无游猛然一震,转头却只看见瞿珏坚如寒铁般的侧脸,那双琥珀色微微泛蓝曾溢满孩子气的眼,如今全藏进睫毛打下的影里。
风,呼啸而过。无游这才能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瞿珏果然是帮助东珠一统大落的不二人选,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仿佛终于稳稳放下,然而,另一个地方却痛了起来,仿佛公主府里忘了怎么笑的藏笑公主,仿佛那永远等不到春天来临的雪色寒梅,深深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无游才开口道:“这里没有无辜的人。红果一直守着炉火,火yao炸开她又如何会毫不知情?‘哪有无缘无故谋害主子的奴才,其中必有幕后黑手’,红果在里十年之久,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规则。她就是这么坚信着,将计就计任由欧阳若素往火坑跳,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她不过是兵行险招,为自己赌了一把。谁敢说她不是妄想着有朝一日做这皇的女主人?”
瘦高的青年不着声色地怔了怔,脸色白得发青,眼神离散,不知望向了多远的地方,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爱哭的小女孩牵过他的手,在这全然陌生的世界只有她朝他毫无心思的笑,在这桥头一字一句教他念诗——“碧水微波芙蓉脸,一池菡萏素衣装,问君仙子何时醒?唯晓春风此处来——晓风桥?”troy扶在桥栏杆上的指骨,渐渐被他捏得泛白,忽然他苦苦一笑:“鬼哭狼啸无冤魂,以后就叫它‘啸风桥’。”
一声寒冬风啸,桥上两人当风而立,衣袍猎猎。
从此,东珠国少了一座风花雪月的“晓风桥”,多了一座人鬼不辨的“啸风桥”。
而另一场大变,也从这啸风桥上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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