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梦华录 - 第十一章 人皮灯笼 下

    下

    走过弯弯折折的低矮通道，四周都是冰凉潮湿的石壁。远远的似乎看到一丝光亮从曲折而上的台阶尽头透过来，貌似自己刚刚被囚在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里。

    想要将自己做成人皮灯笼的是谁？而夫差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一系列的问题盘旋在脑子里却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因为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此时面色铁青，嘴角向下紧紧地抿着，似乎－－－－很生气。

    “咯咯！“一声钝重的移动声，台阶尽头的石门已经被人从外边缓缓地的拉了开来，一道刺目的光线瞬间照亮了通道，也晃得洛铃眼睛生疼，不禁向那个怀抱里又缩了缩。

    夫差微微一顿，伸手将裹着洛铃的锦袍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她的头脸，动作迟缓的顿了一下，左边的肩膀上又有血渗了出来。

    “你的伤！“洛铃低低地叫了一声，心里一股莫明的情绪涌上来，酸酸涩涩，整个身体却似乎变得很轻很轻。抬起头，绚烂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淡淡地浅金色，如真似幻般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却夹杂着一丝能够使人安定的气息。

    “大王！“石门边人影一闪，一个黑盔黑甲的男子抢了上来，正是伍平。”坊间所有人等已经全部擒获，请大王发落！“

    这里似乎是一间制作灯的做坊，简陋宽敞的庭院四周挂着无数刚刚做好的半成品，有些还未上色，在风中摇摆成一片惨白，四下零乱的扔着薄纱与竹篾，大桶大桶的颜料被打翻在地，流得到处都是。盔明甲亮的御林军将整个庭院围得像铁桶一样，一股浓重的杀气弥漫左右。

    庭院中间还齐刷刷地跪着几十个布衣衫的匠人模样的男子，在他们的身后是惊恐的妇女与幼小的孩童，此时都是浑身发抖的缩成一团，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压抑的低泣。

    夫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茫，一字一句的清冷声音清晰的出现在洛铃的头顶，“传本王命令，放火烧坊，此间所有妖人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大王饶命！不关我们的事啊！”

    “我们都是安份守已的百姓，请大王明查！“

    一时人群中惨号声一片，银光暴闪，御林军的长矛已然向手无寸铁的人群刺了过去，随即喷涌的鲜血如同漫天飞舞的红叶瞬间弥漫了整个庭院，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空气里，闻之欲呕。

    洛铃的头顶像万道金光瞬间爆裂，森森寒意顿时让她透不过气来，在他怀中一挣，急急地说：“这些人是无辜的，主谋已经死了，放过他们吧！”

    夫差的眼中杀意冷然：“本王辖下，竟有妖人作遂，这是他们应得的下场，留不得！！“夫差将洛铃的头紧紧地扣在自己怀中，狭长的双眸中火焰蔓延，眼神中像灌了铅水似的沉，隐隐的有丝丝缕缕骇人般的光茫泌出来，洛铃没来由的心里一寒。

    “可是那些小孩和妇女是无辜的！求求你，不要杀人！！“洛铃焦急的解释着，但似乎完全没有用。

    怎么办，这样下去，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杀，冤有头，债有主，如果因为自己而牵连这些无辜的人送命，那真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斩草除，以决后患！“此时赶上来的莫桐在旁边低低地说。

    洛铃脑中一阵轰鸣“不！“使尽所有的力气按向夫差的左肩。

    “咝！“夫差眼中划过一丝痛楚，身子一晃松开了紧搂着洛铃的手臂。

    趁着他松手的空隙，洛铃迅速推开了夫差的钳制，跳落在了地上。地面的冰冷森寒由赤裸的脚底丝丝漫涎上来，不禁打了个哆嗦，紧着向后退了几步挡在了那群妇女和孩子的身前，脚下突然一疼，似乎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刺破了，一股细细的鲜血随即涌了下来。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洛铃“扑通”一声向着夫差跪了下去：“大王，妇女和孩子是无辜的，请大王收回成命！”

    “洛铃！快过来！”莫桐大惊，站在夫差身后急的直跳脚，向她忙打手势。

    无鬼与伍平俱都是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一时间偌大的庭院里静寂无声。

    “你。。。。。。你竟然为了一群妖民违抗我？”夫差吸了口气，眼中极快的掠过一丝失落，随即被浓烈地怒意所覆盖，紧紧地抿了抿发白的嘴唇。愈发森冷的幽深双眸里仿佛弥漫着一层薄冰，而那层薄冰之下仿佛随时喷礴出汹汹的烈火，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大王，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我相信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大王要杀了他们的话就连洛铃一起杀了吧！”洛铃横了横心，重重地磕下了头去，感受到背上的目光灼热而充满了挫败感，不禁一阵心虚，只得低垂了头，大气也不敢出。

    “好，你以为寡人不敢杀你吗？来人！”过了好半天，夫差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缓缓吐了出来，洛铃一惊，一股酸涩由口涌上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臆想，在他的眼中自己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具，即使很喜欢，但只要违抗他的命令还是一样的结果，说来说去依然不过是个比较高级点的奴隶而已。

    自己还天真的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够影响他，改变他。洛铃啊，洛铃，你真是个笨蛋。有看到过被玩具影响的人吗？洛铃裂裂嘴，不禁苦笑起来。

    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却惊讶的看到夫差正紧紧地咬着嘴唇，一丝温温地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在那张雪白的脸上划过一道血痕。明艳的阳光从他的背后照下来，仿佛整人都被罩在一片光华里，氲氲氤氤地如同梦境。

    在那个瞬间她竟然错觉，似乎他比她更心痛。

    “大王！”无鬼抢上一步，跪倒在了洛铃的身边，“夫人天善良，请大王宽恕她不恭之罪！”

    “啊？”洛铃侧过头，看到身边的无鬼那张布刀痕的丑脸竟觉得无比温暖。

    “哼！“夫差冷冷地盯着她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洛铃只觉丝丝冷汗顺着脖颈慢慢地滑下去，带来一阵冰凉。终于夫差一抖袍袖，转过身去“男子一个不留，妇女小孩送去工地，终身为奴！”

    “可是。。。。。。”洛铃张口还想再说，突然手腕一紧，抬起头看到身侧的无鬼转过了身，向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后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身后又传来几下极短促的惨呼声与此起彼落的压抑的哭泣，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无力感，即使搭上我的命，也救不了你们。。。。。。

    肩膀一疼，莫桐已经上前拉起了她，低低地说：“大王今天已经破了例，不要再惹祸上身了。”

    转过头看到无鬼轻轻点了点头。

    庭院墙角的高架上挂着的白灯笼上斑斑驳驳都是血迹，如同银白的雪地上绽开的朵朵殷红的梅花，那样醒目却又是那样脆弱，任来来去去的风挟裹着摇摆、翻滚、直至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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