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清水郎 - 第七十章 走马上任去

    当慕清跪地接旨时，她心中不由暗叹起自己的乌鸦嘴。

    正如慕清曾经对萧易和白明远所说的那般——旱极而蝗，如今已不是单单干旱那么简单了。

    而圣旨，便是皇帝任命慕清为河南道节度使的委任书。

    让慕清倍感奇怪的是，蝗灾出现需治蝗，但皇帝怎么就偏偏想起她来了？本想在这苏州逍遥一月，结果现在一月未到便得拿着圣旨走马上任，到河南道那边干活去。想到这，慕清便是满肚子不爽。

    其实，慕清不知道的是，她之所以会被任命为河南道节度使，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的。

    离开京城的时候，慕清是和吴庸同行的，直到洛阳两人才分开，于是乎，在这一段路上，两人便聊起了天。因为觉得吴庸此人还算是不错，虽然曾经两人间在出使南诏的路上闹了点不愉快，但毕竟嘛，哪个人为自己兢兢业业近十年一朝却让一个未成年的黄毛小儿踩在头上这件事而感到开心呢？于是，慕清便好心地说了说关于旱灾的事，其中便也讲到过由旱灾而可能引起的蝗灾。

    原本吴庸还只是为慕清不计前嫌的这般好心提醒而感动，但之后他到任河南道观察使不久，便是深深地为慕清的目光长远而倍感敬佩，于是在上表皇帝的奏折中他便言明此事，并极力推荐慕清来担当此任，表示愿让出观察使一职从旁协助之。

    不仅如此，这份奏折中，吴庸还写到了现下河南道种种情况。吴庸此人虽无大才，做事却是有板有眼，半点不马虎，也因此他所写的完全是按照当下情况，无夸张无隐瞒。但是，问题就在于原本上报朝廷的消息只是说河南道治所有大旱发生，然而一个月不到，皇帝再收到了吴庸这份奏折时，那可谓是大吃了一惊。出现蝗灾，那情形可就不一般了，引起的一系列反应，简直是让人想都不敢想，边疆还在打仗，这时候出乱子可是会引起国家动乱的。

    在看到“何慕清”这个名字时，皇帝不由蹙了眉，将其打发到苏州，就是希望夏太傅能多加管教于他。虽说夏问嵉对于朝廷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但“夏太傅之弟子”这个词又有了太多变数，不得不让皇帝提高警惕。不过，何慕清其才智如何，皇帝也是知晓的，加之据吴庸说其预见到蝗灾发生，那想必对治蝗也有些法子，是最好的人选。

    于是，皇帝立马下了旨，任命慕清为河南道节度使，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到远在苏州的慕清手上。不过，皇帝也没有降吴庸的职，毕竟他无任何过错，并且观察使的官职原本就小节度使一级，说白了就是节度使的助手。

    一边，皇帝担心着蝗灾的继续蔓延，一边，吴庸期盼着慕清的到来，而这边，慕清却是怨念丛生。

    对于蝗灾的知识，慕清只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篇文章中看到的，而她毕竟不是研究这个的，具体的内容怎么可能还记得，那些防治的方法，慕清本想不起来。这突然让她去当河南道节度使，岂不让她玩完！

    再说了，就算她知道如何防治，这节度使也不是这么好当的。算算日子，当蝗灾发生的时候，还有很多庄稼未来得及收成，如此一来，不久后的饥荒简直就是可以预见的，挨过了冬季，就轮到细菌蔓延的春天，饥饿而死的人将会有很多，如若尸体处理不善，瘟疫也很有可能会发生。边疆的战场还需要很多军粮，因此朝廷能够拨给河南道的赈灾粮实在是有限，如此，可以说是让慕清焦头烂额。

    如若她这个节度使当的好，那结果自然是不用说；如若她没有办法将这一系列的情况处理好，加之现在皇帝对她并不是很满意，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会是什么。

    领旨的当天，慕清便和青芜、青峋开始收拾起行李，并非慕清急，而是那个传旨官得了皇帝的令，死命地催促着慕清赶快动身，毕竟皇命不可违，慕清第二日便准备动身离开。

    “慕清，路上小心啊，别让蝗虫给咬了。”这么无厘头的临别语，不用慕清多想都知道是墨殇墨老头。

    慕清把目光投向手上正挥舞着一张白手绢的某人，嘿嘿一笑，道：“您放心，若哪只蝗虫敢咬我，我就把它炸了吃，回来再带上些个孝敬您老。”啊，这招挺不错的，到时，到了河南道那边就可以用上。

    果然，此话一出，墨殇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像是忆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墨殇曾到过广州，当时他找了一家酒肆吃饭，要小儿上这边最具特色的菜，于是小儿便先端上了一盘菜让墨殇尝尝。

    那是一盘炒菜，墨殇夹了其中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嫩嫩的，还带着些弹，口感十分不错。于是，他便问店中小儿，这盘菜的主要原料是什么。

    那小二回了三个字：鼻涕虫。

    墨殇脸上顿时就如吃了大粪一般难看，只觉得喉咙口有着一只黄绿色的，黏黏的，滑滑的，蠕动着的软体动物，立刻冲到茅厕吐了一顿。回到座位后，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只好讪笑着对小二说自己是肠胃不好，要他再端其他类型的特色菜上来。

    于是乎，小二笑呵呵地端上了几道菜，对着墨殇介绍道，这个是耗子，这个是烤蟑螂，那个是爆炒青虫……

    第二日，墨殇便夹着行李离开了广州，或者说是逃离。

    想到那段不美好的记忆，墨殇不由斜眼瞪了慕清，小声地嘀咕道：“最好吃死你！”、

    因为和夏问嵉依旧持续在冷战中，慕清总忸怩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夏问嵉先开了口——

    “路上小心。”夏问嵉抬眼淡淡地看了看慕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实在的，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对于蝗灾的治理他并不擅长，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您，保重身体，我走了。”慕清暗松了口气，对着夏问嵉和墨殇点点头，便和青芜、青峋一起上了马车。

    “驾”随着车夫的一声高喝，马车载着慕清三人驶向了前往河南道的路上。

    “哎……”直到马车消失在二人的眼际，夏问嵉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舍不得了？”墨殇揶揄地瞥了瞥身边的夏问嵉。

    夏问嵉不语，只是摇摇头，背着手，一转身便朝着府中回去。

    今日一别，不知还能相见否？念至此，夏问嵉不由回忆起多年以前，两人在杭州分别时，慕清在他耳边的清唱——

    曾经相聚多少天

    才知道离别多少年

    虽然所有相聚

    终究要离别

    缘分将我们围成圈

    思念化作白杜鹃

    依依不舍的离情万千

    我们一定要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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