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清水郎 - 第三十一章 共进午餐

    菜很好吃，但因为有了对面的某人，慕清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慕清很早便对自己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她是一个十足的两面派。人前，她总是一副温和无害进退有礼的淡然样；人后，她却是大大咧咧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懒人。

    自从选择走上这条路后，慕清一路心谋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但这毕竟不是她的真实子。

    她，很累，却还是用着表面风轻云淡的模样欺骗着世人，仿若成竹在，但真当面对大事时，心下却又是无措。她更喜欢冷漠地做着一个旁观者，慵懒地观视着一切。

    不过还好她善于伪装，但伪装到最后，就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原本的模样。

    但在面前这双深深的眼眸下，她却觉得自己的面具被撕开，使她无所遁形。

    很讨厌，很讨厌他那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酒过三巡，边吃着饭菜，慕清边和李沐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营养的闲话，场面越来越冷，最后慕清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就一个劲地对着饭碗埋头苦干。

    一阵死寂过后，李沐楚微微低沉的声音轻柔响起：“吐谷浑使者的事，慕清你应是已知晓了罢。”

    慕清夹菜的手不由一顿，但立刻掩饰般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中，然后抬起头看着李沐楚道：“刚刚知晓。”

    李沐楚轻轻点了下头，端起茶杯抿上一口，目光放在桌上的一盘盘菜肴上，没有看慕清：“那，慕清你觉得吐谷浑所言的有几分真假？”说罢，抬眸凝视慕清。

    慕清低垂着头，闻言眉间不由一蹙，搁下手中的筷子，她抬起头，脸上只留下一片真挚：“军机密要，下官怎敢妄议？”

    李沐楚轻笑，眉宇间如沐雨梨花般灿烂，磁的声音带着些许笑意：“慕清说话总这么避重就轻，让人听了好生疏离。对于慕清你，其实，我是知道的。”

    我是知道的。

    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是知道她藏头露尾地掩饰自己，还是知道她女扮男装入朝堂，或是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心下一片惶然，面上却依旧是从容淡雅的浅笑：“王爷此话好生奇怪，下官到底是如何的，众人皆知，更勿论王爷您了。”

    “哦？”尾音上提，勾得慕清心又是一跳。李沐楚微眯凤目，口中轻轻飘出一句话：“真的是众人皆知么？”

    慕清没有回答，也不再看向李沐楚，双手紧握着茶杯，她觉得若是此时是单手握杯，她甚至有可能会失手滑落茶杯。

    “慕清，我都已不再自称‘本王’了，那你是不是也该改改？”见慕清不语，李沐楚了然地笑笑，不再言语紧逼，换了个话题。

    慕清也自然是乐见其成，也笑道：“王爷所说的，下官，不，我自当遵从。”说着还玩笑般地对着李沐楚一拱手。

    “很久以前，我便听说过慕清你了，也早就想与你相交，如今你我二人也是见过几次面的，我也自觉与你有缘，就不知慕清可否与我结个朋友？”虽身为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但李沐楚从来都是谦和有礼，不管他是否是假装，这一点都很是让慕清佩服，毕竟就算是假装的，这也说明了他骨灰级的演技。

    “王爷位高权重，却从未以权势压人，也从未摆出王爷架子，还结交了众多能人异士。慕清能被王爷看上眼，实乃荣幸之至，又怎敢不从呢？”慕清面露喜色。

    李沐楚轻快地笑笑：“那慕清以后私下里便叫我的表字，子沐。”

    慕清点头：“子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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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楼梯，就看到王府的马车早已备在了门口，李沐楚迈着优雅的步子，穿过酒楼的大厅，离开酒楼，上了马车。

    “回府。”低沉的声音清冷地从车厢内传出，马车也随声而动。

    略显昏暗的车厢里，李沐楚的面孔掩在了一片影中面无表情，失了平日里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感觉，多了分令人诡异的冷意。

    “何……慕……清。”薄唇喃喃吐出这个名字，手指曲起，随着说出的三个字在车内的矮几上轻轻敲击，凤目微眯，唇角勾起，眼中深邃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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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在街道上，慕清轻轻地松了口气，太有压力了，一顿饭吃得她都要消化不良了，摇摇头，继续行在杨柳依依的道旁。

    正沉思着刚刚那一场漫长的午餐以及南诏之变，迎面撞来了一个人，慕清身子一侧，扶了扶一旁树干才稳住了身。

    郁闷，太郁闷了！难不成她是被撞体质吗？！

    黑着脸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撞她的人她还认识，正是她府上的门卫之一时云。

    “时云？”慕清皱眉，“怎么了？”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十六岁的小少年满面通红，低着头，一脸的惊慌失措，此时察觉自己撞到的人竟是自家主子，更显无措。

    “对……对不起，主子。我……我……”时云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是沉默着低头立在慕清面前，脸上的表情被低垂的发丝遮掩，但从发中露出的两只耳朵却是如煮熟了般红彤彤的。

    见他这副模样，慕清放柔声音：“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跟主子我说说。”

    时云慢慢抬起，手指绞着衣摆，贝齿咬着红唇，脸上红晕片片，泫然欲泣：“我……我……”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

    但慕清却被时云此时的样子给惊得心间一颤，随之是一阵恶寒——太像了，太像了！唇红齿白的小脸，脸红羞涩的样子，水亮亮的眸子，垂在额旁柔顺的发丝，以及发丝间夹杂着的一片粉色的花瓣……

    呃？花瓣？

    慕清好心地伸手将时云头顶上的花瓣拂去，却见自己的手伸过去时，时云身子一阵轻颤，以为她要责打于他。

    在路过的行人投来的异样目光下，慕清仿佛看到时云的头顶上赫然飘起的两字：受君。

    而自己的头顶上……

    “咳咳，那个……”慕清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却听街道的一头传来一声女高音的呼唤。

    “云郎……”

    瞬时慕清只觉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日月无光。浑身酸麻，**皮疙瘩乱迸。

    而时云则是抖了三抖，半晌才平复了这间歇羊癫疯似的症状。

    同时慕清也注意到了这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在这穿脑魔音响起的一霎那，整条街有如时间静止的一般停顿了一瞬，然后才有许多人往声源处望去。

    粉色的襦裙飘过半个街道，终于在时云面前停下：“云郎。”这一次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五官并不出众，但眼睛大而明亮，为平凡面孔增了一分丽色，在其额正中间还画着一朵粉色花，粉色的裙装，粉色的发饰，粉色的绣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怀里抱着的一捧开满整枝的粉色桃花，当然还有其水亮的双眼下粉嫩的脸庞。

    “云郎，你的花。”说着，这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上前一步将怀中的花往时云面前一递。

    时云的脸都已红得发黑了，见到这个女孩上前，下意识的就是向后一退，口中小声地嘟囔：“我……我说了我不要了。”

    可那女孩却执意地要将花给他，见两人僵持不下，慕清出来打圆场：“小姑娘，你和时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女孩一挑眉，看着慕清道：“你又是谁？”

    “你放肆，这是我家主子！”见女孩出言无礼，时云也顾不得害羞，对着她就责备道。

    “云郎，你竟然凶我。”女孩一副委屈欲泣的模样，大眼里也蕴上了水雾。

    “我……你……”时云的脸立时又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慕清不再指望时云能说出个所以然，直接向那小女孩问道：“时云是我府上的门卫，那小姑娘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眼神亮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叫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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