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93 知面不知心

    随着荀子陌缓缓而言，两名监察的表情从深深地不以为然渐渐转为沉思。

    按照荀子陌的说法，这两个人若是开口招供，那么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百鞭笞；但若是闭口不言，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个痛快，选择哪一边更加有利可谓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然而，他们不禁疑惑，像是眼前一男一女这两块“硬骨头“，是那种因为恐惧就吐口的人么？

    “哼，你这荒无度的妖孽，”那男刺客恨恨然冲着荀子陌骂道，“你就是杀了我们也妄想从我们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另一边的女刺客虽然没说什么，然而看那要吃人的眼神，想说的话应该也大致相同。

    有句话说得好，最大的鄙视就是无视，所以当荀子陌对于兜头而来的谩骂好像没听见一般的时候，他不禁气得干瞪眼，偏偏此时他身上由于那该死的“解药”弄得剧痛难忍，却偏偏命无虞，所以只能拼命针扎却无可奈何。

    而荀子陌见状道：“两位不要这般早的下结论，结果尚未可知不是么？”说着朝身后的侍从吩咐了两句，那人便恭谨退了出去。而一阵工夫之后，那侍从引着一人去而复返，来人不是别人却是阿玖。

    在等待玖的这段时间内，不停地有新的毒蛇、蝎子、蜈蚣等等毒物被投入枯井中，搬运的人都是战战兢兢，而旁观的也是冷汗涔涔。尤其是两名刺客，想到待会儿这些毒虫在自己身上爬动噬咬，而且由于毒致死需要相当一段时间，中间的痛苦简直都让人头皮发麻，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压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延，这种无形的恐惧仿佛化成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试图撼动他们饱经各种训练磨砺的心脏！

    荀子陌故意将那种压迫的恐惧感随着时间延长而无限放大，直到玖到来，他才扬声对那女刺客道：“见到你的同伴如此痛苦，你是不是恨不能感同身受呢？”随即他故作苦恼地摇头道，“本侯也真是好心，让你们有难同当，你的同伴正在遭受什么，你马上就明白了！”说着冲玖点点头。

    玖微微一笑，点点头来到那名女刺客面前，递上一瓶药粉和一粒药丸漫声道：“把它们服下吧，它们并不能使你致死，却能够生不如死。”

    玖的声音仍旧是那般轻柔，甚至他的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他手中拿的并非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东西。

    “你这为助纣为虐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吩咐？！”女刺客讥讽一笑。

    玖闻言并未动怒，而是静静道：“你听不听都没有干系，因为你别无选择。”

    他的语调很平静，甚至有一种规劝意味的温柔，然而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含糊，稳稳当当将那两种药举到女刺客眼前：“挣扎并无任何意义，你服下吧。”

    果然，那女刺客甚至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便将两样东西吞了下去。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诊脉片刻，冲着荀子陌点点头，便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了，仿佛他就是来这里散步一般。

    荀子陌并未出言阻拦，倒是两名可怜的监察大人再一次被这“无礼”的少年漠视个彻底，因此又是气得倒仰。然而还未等到怨声出口，那边荀子陌见两名刺客都痛得恨不能满地打滚，却由于玖配制的“解药”而浑身无力，甚至连咬舌自尽都办不到，便吩咐道：“请两名监察将这两名刺客分别关押在两处。”随即又对那两人耳语道，“让他们能够看到这枯井附近的情况，但是绝对要保证他们不能同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联系。”

    两名监察虽然疑惑，然而目前为止他们却对这两名刺客毫无办法，只得暂时任由他让人不着头脑地施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太阳渐渐升高，又渐渐落回水平线。终于，在太阳西沉之前，负责看守的侍卫来报，两名刺客先后招供了，而且经由核对比较发现，两人所描述的口供并无矛盾不通情理之处，应该可以肯定是实话。

    有意思的是，原本闭口不言的两人口供上却讲述的颇为详实，甚至细枝末节也是清清楚楚，唯恐有什么遗漏疏忽的地方。荀子陌见到这两份供状不由得轻哧一声，细细浏览一番便将它们交给两名监察，摆弄着指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道：“既然他们已经招供，便每人一百鞭子放了。”

    “如此重犯怎可轻易放了？！”陈监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荀子陌转身一脸奇怪加无辜的吧表情道：“我只是说‘我’放了他们，至于你们二位监察如何处置，就轮不到本侯说话了。”

    被荀子陌典型的无赖言论弄得颇为无语，两名监察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半天没吭声。随即，李监察看着手中那两份详实到啰嗦程度的口供，想想自己和陈监察审讯多日无果，而宁侯来这里满打满算不过大半日却轻松搞定，脸上的神色不由得转为一脸的感佩。

    因着这感佩之情，李监察不由得态度恭敬朝荀子陌一礼问道：“下官不才，不解为何这两名刺客之前明明像是哑巴闭口不言，眼下却是这般，请宁侯殿下解惑。”

    “下官也想得知其中因由，万望殿下指点。”陈监察闻言也不由得上前一步出言请教。

    荀子陌本来抬步要走了，闻言并未详实解惑，却也并未完全不搭理二人，只是留下一句：“常言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便自顾自走掉了。

    两名监察闻言迷惑片刻，又对视一眼，露出恍然的神情。

    原来，这两名刺客之所以能够撑住如此长的时间不漏口风，除了自己本身训练有素，不惧怕一般的酷刑加身之外，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对于自己主人的“忠诚”。可是一旦将两人分隔两地，即便他们都确信自己不会出卖主子，却并不确定对方是否能一定做到。这样一来，从他们对主人忠诚的考验，不知不觉转变成对两人之间信任的考验。

    荀子陌自己也有暗卫势利，因此明白，暗卫的训练绝对不可能强调“同伴间的信任”，否则所有下属都互相信任，联合起来一起反抗主人怎么办？因此荀子陌正是利用了两人间不信任对方的心理，才能够一击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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