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67 三人而成虎

    洛羽是被一阵嘈杂的吵闹声惊醒的。

    由于一整晚都蜷缩在墙角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入睡，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糊了一层水泥一般僵硬。随便地伸展一下手臂，关节之间传来“咔吧”作响的清脆声音，让她一度以为自己的骨头是否断掉。

    正当洛羽暗自因腰酸背痛腿抽筋而郁闷的时候，她的头上吃了一记爆栗。

    “小子，发什么呆呢？再不快点起来待会要赶不及上工了！”头上方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诶呀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到时候受罚被赶出去的是他。”旁边的人催促道，“我们快些吧，否则要抢不上早饭了！”

    看着大家纷纷上战场一般气势汹汹地准备为了早饭而奋斗，洛羽不急不缓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两个纸包。这纸包里是昨夜从玖那里得到的点心，她将大部分都给了简凡，然而自己还留下了一小部分。

    小心地打开油纸，点心的诱人香气立即弥漫在房间中的每个角落。

    “唔，压了一个晚上，全都变形了。”洛羽十分遗憾地撇撇嘴，看着面目全非的点心，将它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嗯，好在味道没有太大改变。”

    洛羽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来，见大家全都不复匆忙的样子，而是表情各异地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油纸包，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面上却摆出奇怪的表情道：“咦？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若是动作不快些，可是赶不上开工咯？”

    “你这点心是从何处得来？”人群中有人出言相询。

    “玖公子特~意~赏赐的。”洛羽这话虽然没有说谎，然而她微妙地将“特意”两个字微微拉长，便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耐人寻味的意思。不过，她只是叙述了一件实事，至于别人作何联想，就不关她的事了，对吧？

    洛羽此话一出，周围骤然安静了许多。这间屋子除了刚来的新人，还有很多已经工作了一定时间的，这些“老人”个个清楚，玖公子可是整个宁侯府上仅次于宁侯殿下的存在，虽然他的身份似乎有些尴尬，然而却拥有独断决策的权利，并且深受宁侯殿下的信赖。

    虽然玖公子身处内院，按理来说身为使杂工的洛羽不可能得见，然而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一向给人以屈尊纡贵之感的玖公子竟然赏赐东西给一个新进的小小杂役，这说明了什么？

    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洛羽并不多加理会周围的人形形色色的目光，随意地做着伸展体，一套动作下来，感觉身体放松了不少。看到身后那帮家伙还在不停地“揣摩上意”，洛羽虽然还想无良地好好欣赏一下这些人有趣的样子，然而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下：“我说，你们若再不赶快，可真的什么都抢不到了哦~~”说着，还指了指通往厨房方向那条人满为患的小道。

    “啊啊啊啊啊~~~？？！！”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惨叫，屋内的众人终于清醒过来，争先恐后地向门外冲去。

    “哎~~”洛羽撇撇嘴，无谓地耸了耸肩，随手用袖子擦掉嘴边的点心残渣，将吃剩的那包点心包好，打算作为自己午餐，至于剩下的一包，她决定送给简凡当点心。毕竟有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么？

    当然，她并非什么同情心泛滥之人，之所以要“涌泉相报”，便是看中了简凡平实良善的格，准备放长线。

    哎，看来我已经渐渐习惯于算计、利用别人了呢——思及此处，洛羽的唇畔不禁泛起了一丝无奈而又苦涩的笑容。然而，她知道，在这毫无依靠的陌生世界，若是想要平安地活下去，适当地利用他人而保全自己这样的事情是必要的。

    也许卑鄙，也许自私，然而她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虽然她不会为了保全自己便不择手段地危害他人，然而这种程度的利用，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的！

    收拾好自己的心虚，轻轻地拍打双颊为自己打气，洛羽深吸一口气，向着“梧桐苑”中间的空地走过去——那里是每日早晨所有杂工集合的地方，现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每日卯时，无论是杂工居住的“梧桐苑”，或是丫鬟婆子、侍卫小厮等下人居住的居所都要进行类似“点名”的工作，为的是核实人数是否有出入。点名很快就结束，接下来便是分配工作了。

    这时，一人从门口趾高气昂地从门口踱步进来，洛羽瞠大双眸：诶？！这家伙不是昨天那个长篇大论装腔作势的郑孝仁郑管事么？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样一副眼睛生在额顶的样子，洛羽很是不爽。然而她一个小小的杂役是绝对不可能有立场发表任何意见的，于是也只有暗暗腹诽的份。

    郑孝仁一出现，从人群中即刻窜出来十几个人来，卑躬屈膝地端茶倒水搬椅子，呃，没有椅子……咳，总之，围着郑孝仁团团转，恨不得把他当做自己祖宗一般供着。还有两个人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虽然洛羽听得不甚清晰，然而从那两人不停地瞟向自己的样子来看，她大致上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看这架势，难不成杂役还会被区别对待么——洛羽正在这样想着，那边郑孝仁已然开始给这些杂工们分配工作了。

    果不其然，不一刻功夫洛羽便听出了其中的门道：大多数人都被分配到诸如清洗茅厕、擦拭大厅、劈柴烧火等等繁重而又肮脏的活计，而那些方才不停地围着他巴结讨好的人分配到的仅仅是整理杂物之类轻松，甚至可有可无的工作。

    这、这也太过于明显了吧？！对于眼前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洛羽简直哑口无言：这郑孝仁干脆改成“真小人”还差多！

    正当这时，方才的狗腿之一走过来拍拍洛羽，还算客气地道：“正管事叫你过去。”

    来到“真小人”面前，洛羽虽然对此人的人品不以为然，然而为了不落人口实，仍旧恭敬地行礼道：“小的见过郑管事。”

    “你叫洛羽？听说你是赵勇带来的人？”郑孝仁捻着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的小豆丁。

    “是的。”洛羽恭谨而言。

    “我知道了……”郑孝仁撇撇肥厚的嘴唇，道貌岸然地哼了一声，“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可不比普通地方！”虽然这么说，然而，洛羽还是被一同分配到较为轻松的整理杂物的人群里了，而且由于洛羽适当的诱导，大家都认为最受宁侯殿下信任宠爱的玖公子为她“撑腰”，因此一整天下来，她基本上没怎么干活，却没人说什么。更有甚者，晚饭的时候有人为她多准备了一份晚餐——这和昨天简直是天壤之别！

    “呵呵呵，阿玖啊，你可是被从头到尾利用了一番呢。”远处，依旧打扮夸张炫目的荀子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不，他懂得如何借势，做的很好。”玖仿若事不关己一般，仍旧温和浅笑地评述道，“在毫无背景势力的情况之下能够在一天之内借由几包点心取得如此局面，虽然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然而已经很不错了。”

    “能得你一句‘很不错’当真难得呢，”荀子陌玩味地勾唇，“不过这小家伙当真有趣呢，看来我无聊的生活又找到消遣的东西了。”荀子陌低低笑开，眸中闪着充满兴味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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