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成凰 - 041 操戈而相向

    那话语十分轻柔，甚至还带有些许的笑意，然而却足以让洛羽的心脏完全冰冻起来。不过事到如今，是绝对不可能再一次“昏”过去。既然不能蒙混过关，洛羽干脆深吸一口气，打算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无奈天不遂人愿，吸入鼻腔中的浓厚血腥味只是更加让她感到晕眩恶心而已。

    勉强稳定一下心神，洛羽缓缓站起身来。这时候，厮杀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哦~？似乎胜负已分呢。”大当家的淡淡评价道。

    洛羽闻言扭头向众人形成的包围圈中心望去，只见场中最后站立的两人中颇为眼熟的瘦小身影将一柄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较为高大的一方的腹部。随后，伴着对方一声闷哼，那瘦小的身影将尖刀奋力一拔，红色的体渐渐在两人脚下汇聚成一滩。然后，“碰”的一声，高大的身影倒在地已经由于血干涸而暗红并结块的草地上。

    “啪、啪、啪！”随着三声不甚响亮的鼓掌声，大当家凛冽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错，甚是彩。”

    似是被他的嗓音牵引，场中的人缓缓将面部转向声源，而洛羽在此刻明白了那隐约的熟悉之感缘何而来——那场正中仍旧站立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这车队之中曾经一度和自己颇为交好的侍女小叶！！

    她仍旧是那般圆圆脸蛋大大双眸的可爱面容，然而此时浑身的鲜血几乎将她染成血人，脸上天真无邪的笑靥被不停杀人所造成的冷漠疯狂取代，甚至，即便杀戮停止，她的眼中仍旧闪烁着嗜杀的光芒。

    那首曾经温软地回响在记忆中的《春风》，似乎随着眼前的汩汩鲜血渐渐流尽，一去不回了。

    洛羽此时心中五味陈杂。虽然她自从小叶在自己有难之时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出当垫背的那个时刻起就已经知道，眼前之人是一个貌似天真无邪，实则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当看到小叶毫不犹豫地残杀昔日的伙伴，心中悚然之余，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悲凉。因为她很清楚，无论是小叶还是自己，甚至是车队中其余尚未遭到迫害的人，大家都像是被纵的木偶——被身旁这个冷血无情的人任意控戏耍！！

    实则这大当家样貌上算得端正威武，只不过他眼中的狠毒无情和唇畔的冰冷邪恶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宛如地狱中的修罗一般。

    感受到来自于洛羽的目光，大当家的颇有些玩味地打量眼前较场中之人更为瘦小的女孩。明明仍旧恐惧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然而她湛湛有神地双眸却毫不躲闪地直视自己，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

    “真是好眼神！”大当家说着赞叹的话语，然而那双眸子中，和欣赏一同泛上来的，却是闪着邪恶光芒的涟漪，“看来比起场中那个残杀同伴的人，你似乎对我更加怨恨啊。”

    被大当家鹰隼一般的锐利眸子盯得发毛，然而洛羽仍旧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说道：“怨恨谈不上，毕竟我和这些人非亲非故，就算你把他们都杀掉，也还达不到让我怨恨的程度。”

    这算是实话，对于任何人的横死都抱持悲愤的情感，洛羽还没有这个圣母的素质。即使曾经共事的于赋也在被害者之列，然而洛羽实际上也同他没有什么深厚情谊，至多只会感到有些许的悲伤遗憾，但也仅此而已。

    更为重要的是，她在车队比较看重的几个人——胧月、桑青、鸾姬夫人，都是相貌出众之人，按照那个“老三”之前的说法，他们这些人是要被卖掉的，换言之，这些人暂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至于那个暗中保护自己的护卫，洛羽相信以他的本事一定不会在这种沟中翻船。

    听到洛羽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谓的回答，大当家微微一愣，随即讥讽一笑：“小小年纪，倒是一副铁石心肠。”

    “哼，被大当家这样的人说成是‘铁石心肠’还真是让小女子我无语呢~”洛羽反唇相讥。

    这是，场中间的小叶见到大当家的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急迫，她上前几步，急促地喘息着，狂躁地瞪大双眼，嘶声吼道：“我赢了，我赢了！！我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杀了……哈哈哈……好多血，好多血啊！我是最厉害的！！哈哈哈……”

    洛羽见状不由得暗叹：即便再怎么自私冷酷，毕竟小叶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看样子如此残酷疯狂的屠杀已经让她渐渐崩溃疯狂了。

    “啧，真是不经折腾，”大当家的语气竟然有些许意犹未尽的遗憾之感。

    “你、你是心理变态么？！”洛羽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心理变态？大当家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这新鲜词汇是何意思，然而就算用头发丝想，也知道是骂人的话，于是他撤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好一张利如刀剑的嘴啊！”随后，他瞥了一眼小叶所在的方向，残酷地问道，“不晓得你的身手是否比得上你的嘴皮子呢？”

    洛羽闻言，后脊梁仿佛有一条滑腻冷的蛇蜿蜒而下，难道说……？！

    大当家随手一挥吩咐道：“来人，将我屋中那一把‘寸险’拿来。”

    话音甫落，一直围观的人群中便有一个汉子出列，毕恭毕敬地抱拳行礼——虽然那动作称不上什么规范优雅——之后迅速依命行事，一句废话也没有多问。

    片刻之后，那把名为“寸险”的宝剑已经在洛羽的手中了。这柄剑比普通的剑要短很多，目测只有半米左右，剑身轻薄，然而却散发着通透清寒之气，只一眼，洛羽便知道这是不可多见的神兵利器。

    如此致的宝剑，当真是“一寸短，一寸险”。

    “你难道想让我和小叶对阵？”洛羽虽是疑问句，洛羽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聪明。”说着，大当家瞥向洛羽手中的“寸险”道，“更何况我还亲自替你挑选了适合的兵器不是么？”

    洛羽眨眨眼睛，微微叹息，便毫不犹豫地将“寸险“的剑鞘拔出扔在地上，迈着仍旧颤抖但很是坚定的步子走向场中。

    于是，在命运的捉弄之下，昔日嬉闹玩耍的伙伴，终于站上了互相残杀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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