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嫁 - 第52章 母女情深

    阮非凡与她已经毫无意义，她微微摇头，神马都是浮云！懒得问，也懒得知道跟他有关的任何事。

    洛云示意红叶起来，想起她说过院里飘飘荡荡的黑影，出声问道：“半夜黑影，怎么回事？”

    红叶猛抬头看她，眼角还挂着泪珠，眼中一片惶恐，愣愣地道：“就是从这边飘到那边，这样来来回回飘来飘去，好像人影，又好像不是，像鬼魂，会发出幽幽的蓝光，就像说书说的，孤魂野鬼的幽魂。”说完，身子还抖了几下，显得十分害怕。

    洛云低头沉思良久，忽而莞尔一笑，道：“敢情你是日有所思，夜有许是风吹的树枝颤动吧，红叶，陪我去看看娘吧。”

    洛云走出饮绿，朝着洛府最东面的宁心小院而去，红叶紧随其后，刚拐进宁心小院，耳边就听到娘温柔的声音：“小翠，云儿还没回来吗？”嗓音中浓浓的关切。

    洛云抬头望去，只见娘坐在藤椅上，翠姨坐在旁边穿好线，递给她，她那枯如树枝的手接过，挑了一下膝盖上的布料，一针针缝了起来，动作迟缓。

    那双手，曾也晶莹如玉，滑如凝脂，那双手曾无数次扶起她，无数次拥抱过她，无数次抚过她，深深温暖过她一度苍凉如冰的心灵，她心下一酸，晶莹剔透的泪水就流下白皙的脸庞。

    这异世，她最亲最爱的人，她一边思念夫君恨不得早日随他而去，一边却撕心裂肺地活着，以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的求生欲望，多少次，游走于生死关头，多少次，娘的身体都凉了，可是娘愣是活了过来。

    虽然在她看来，娘永远的沉睡好过这样病体缠身，凄凄凉凉地活着，作为女儿，她这么想，确实不孝，应该天打雷劈。可是作为医者，她十分中肯的建议，安乐地死去，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直到后来，她心中的疑惑一次次升级，试探问过娘，可有什么心愿未了，娘不说话，紧紧抱着她，整整一个下午，不停地流泪，无声无息的流泪，仿佛要把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干，喃喃叨叨一句话，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死了，你怎么办？——这句话，一下撞击到她的心中，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动，让她十分不舍，百般不愿离去的，这般忍耐，挣扎着活下去，竟然是为了她吗？

    她前世生于望族，过着奢靡、挥霍无度的日子，也过着冷如冰霜，勾心斗角的日子。

    她很早很早就听说过：世间女子，百分之百的软弱，99%为母则强！她不止一次嗤之以鼻，全是扯淡，她见识过的母亲，百分之百的不拿子女当回事。

    从那以后，只要，她愿意活着，她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取她的生存，哪怕粉身碎骨，那怕毁天灭地，她亦再所不惜，也开始用心研究医术。

    从那以后，她仔细琢磨，反复推测，总觉的娘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而且跟自己息息相关，只是她怕再问一次，娘的眼泪就会流干，直接脱水而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减少痛楚，尽量延续她的生命，陪她一起等待！等待那浮云一般的神马！

    洛云抬头擦去泪痕，脸上绽开笑容，飞快地走了过去道：“娘，我回来了。”

    洛夫人浑浊的眼睛一亮，望着洛云全是疼爱，一边伸手招呼她快过去，一边抓起膝盖上的布料搁在一边的石桌上，嗓音都带着笑意，道：“云儿，你可回来了。”

    洛云快步走过去，在她的脚边坐下，脑袋搁在她的膝盖上，撒娇地磳了几下才，眼睛泛酸，娘的大腿曾是她最爱的地方，柔软舒适，她最喜欢枕着睡觉，现在瘦了只剩下骨头，铬的她的脸微微的疼。

    洛夫人抚着洛云的头发，轻柔地道：“在外面受苦了吧，头发都没光泽了，等会让翠姨给弄点好吃的。”

    “好！”洛云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抱住她的大腿道，“娘，云儿想死你了。”

    洛夫人眉目含笑，轻轻拍着她的背，犹如小时候一般，云儿多久没有这般小女儿的姿态了，心情愉悦的唱起了小曲，悠悠的歌声飘在小院中。

    翠姨伸手在眼角按了按，她们是一对如此情深义重的母女！

    死亡只是一场永恒的睡眠，只有知道她平安、幸福，她才能安心的睡过去，而此刻，她的前程一片迷惘，她良人还未觅得，茫茫人世间，谁会是她的依靠？

    洛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温柔、疼痛、包容，平静地抚着她的青丝，命运的齿轮已经咕咕转动，她的女儿，必将要回到她命定的起点，她如何甘心死去，如何能放下她一个人奔波在这人世间？

    洛夫人唱完一曲，望着她的目光满含无奈，轻声道：“云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非凡那孩子，你别再为难他了。”

    洛云磨蹭了一下，娘又来了，这几年，娘越来越着急，巴不得把她扫地出门，她撒娇道：“娘，云儿要一直陪着你嘛。”

    “傻丫头，”洛夫人温柔地抚着她的青丝，女儿向来凉薄，这点，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好不容易，阮非凡那孩子打开了她的心扉，却又如此收场，她柔声道，“你要错过了他，这世上……”

    “他有三房小妾。”洛云打断她的话，皱起眉头，在她膝盖上磨磳几下，又道，“娘，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我养得活我自己的。”

    洛夫人轻笑道：“那你，后来愿意嫁的那些人，不也是三妻四妾的吗？”

    洛云嘴角一撇，轻声道：“那不一样。”

    她不是没有想过接受他，可是，他为了跟她怄气，竟然娶三房小妾，这是怄气吗？有这样怄气的吗？

    当初，她一想起他跟其他的女人搂搂抱抱过，就如刺在喉，疼痛难当，夜夜泪流满脸，这男人，无可原谅，不要也罢！

    这些年下来，他于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对他已经淡漠到路人甲乙的程度了，偶尔想起，也会有丝丝的酸楚，但也就如此而已，这个男人，退出她的生命，轻如鸿毛。

    他非在她面前晃荡，那么，她就利用一下，也无可厚非，她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谁让他晃到她面前，不用白不用。

    洛夫人望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这个女儿，哎！

    他望着云儿的眼神温柔而了解，疼痛而怜惜，包容而无奈，跟相公望着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她完全相信阮非凡是真心真意爱着云儿的。

    有什么能让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深深爱慕，更让她骄傲的，可惜，这个小丫头，明明伸手就可以握住的幸福，愣是站在一边，冷冷旁观，还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洛云抬起头，笑颜如花，抓着翠姨的衣袖道：“好久没尝尝翠姨的手艺，中午我要吃好吃的。”

    翠姨连声道好，笑着道：“夫人天天让备着，就等小姐回来吃呢。”

    “娘，真好。”洛云微微偏头，笑吟吟地道。

    洛夫人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和疼惜尽现。

    她望着她浑浊的眼神，心下酸涩，面上却依旧笑颜如花，站起身，道：“娘，我给你检查下身子吧。”

    洛夫人点了点头，洛云扶起她，往屋子里走去。

    洛云陪着洛夫人用了午膳，直到她睡下，才带着红叶回自己的饮绿小院，一路上，低头皱眉，脸上笑意全无。

    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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