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三国 - 第二十五章

    惜文给书房点了灯，将火盆移到书房，又在手炉里添上香递给我，动作麻利。

    “惜文做事真麻利，她在你这多久了？”

    “小十年了吧，怎么了？”

    “没什么，这姑娘挺伶俐的，看书吧。”

    他递了书我，“哪里看不懂？”

    我沉默一下，“全部。”

    “……”

    他无奈翻了翻这几本书，挑出一本，“这《岐黄札记》是几本里最浅显的了，我们先从这本看起吧。”

    “你怎么知道这本是最浅显的？”先生只把书给了我，难道他也通医术？

    他一副杀了我吧的表情，“刚才我不是翻了那几本么？”

    我眼冒星星，“才这么翻翻就知道了，厉害！”

    郭嘉已经不想理我了，无力的把书摊在我面前，“这第一句，五脏之能，五行为本，生克无常，医用无方，指的是五行对应五脏，譬如心经，对应心、脑之类，属于火，因而才有心火之说……”

    他声音清润如玉，这晦涩的几句由他念的如同歌赋，灯光跃动，将他的侧脸勾出完美的轮廓。无奈那些医书上的文字过于晦涩，加上昨晚宿醉还残留的倦意，我撑了下巴，强打神听他讲解。每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不知所云。

    手炉里温暖的薰香让人昏昏欲睡。他好听的声音忽远忽近的缥缈在空气中，又一个个字的跌落在地。

    书桌前的华服少年看着靠在自己身侧睡着的女孩，无奈而温暖的笑了一下。

    “嗯……”我头往一侧滑下，猛然惊喜。

    “什么时辰了？”书桌前的灯光轻轻晃动，已经快要烧尽了。

    “大约三更。”郭嘉微笑着侧了脸，宠溺的捏捏我的鼻子。

    我猛从位子上弹起来，“这么晚了，我要回去了，清秋等我这么久。”

    “我让她先回去了，”他起身按了我的肩，让我坐下，“我送你回去。”

    我暗自嘀咕这么晚还送我回去做什么，至于这么小气的也不留个宿么？复又恍然，他纵然平素行事不羁，公然牵我的手，但是留宿一个清白女孩，毕竟对他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很难接受的。

    “公子，”惜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掀了书房的门帘，“夜深了，让惜文送姑娘回去吧。”

    “你去把灯笼取来，”他为我披上短袄，“我送她回去便是。”

    深冬午夜，谷中寂静，只听得远远山峦间传来几声咕咕的鸟叫。

    没有月亮的晚上，漫天繁星。

    他揽了我肩，就这样近近的靠在他怀里，惯于怕黑的我，在灯笼微黄的光线中，靠着他温暖的怀里，渐渐心安。

    “雪，”自从天心先生收我为弟子后，谷中人都喊我子若，只有他，依旧叫我雪，我喜欢他这样叫我，仿佛我们之间的专属称呼。“你昨晚喝多了，以后不要再想那些了。”

    “昨晚我没有不开心。”

    “你这样，我这里很疼。”他揽着我的手稍稍用力将我的头贴在他心口，“我喜欢你。”

    我突然有些反感，“这话你对多少人说过？风流大少？”

    他低头凝着我，嘴唇轻抿。

    原来不过敷衍。

    一路再无话。

    “呜呜……”是小愿听到我回来了，前脚搭了院门，仰头长嚎。

    清秋披了衣服起来，“劳烦公子送姑娘回来了。”

    “清秋，你先进去，我有话和你们姑娘说。”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低下头，“你回去吧，我不是你玩得起的那种女孩。”

    “雪，”他将灯笼在院门的围栏上，干净修长的手搭在我肩上，一手抚了心口，“遇见你之前，我这里没有其他人，现在，有你，只有你！”

    我愣住，一直以为他是风流的，滥情的，无所谓喜欢与不喜欢，一直觉得自己是犯贱才流连他怀里一瞬的温暖。

    “雪，我想娶你。”

    我不再说话，伸出双手抱住他，头枕在他口轻轻摩挲，他清瘦挺拔，我得到他背上骨头。他伸手回抱我，在耳边呢喃，“嘉，此生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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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若，起床啦！”清秋在我耳边一声大喊。昨晚睡前叮嘱她，一定要早些叫我起床，要早些去郭嘉那里读这些医书。

    “嗯……”我蒙住头翻个身，“再睡五分钟。”

    一个时辰后。

    “清秋！！”某人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为什么不叫醒我！”

    “也不知道是谁早上不肯起床。”这丫头愈发没大没小了。

    我自觉理亏，默默的爬起来。小愿一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收拾停当后，便往郭嘉的院子跑。

    “穆姑娘。”惜文看到我，似乎有些压抑。

    “我来找郭嘉的。”

    “姑娘，真是不巧，公子不在，早上出去了。”惜文将我让进院子，“他说你若来了，便带你来书房看书。”

    “出去了？去哪？”

    “惜文也不知道，公子每月初一都会出谷一次，从未说过去哪里。”

    那几本医术已经整齐叠在书桌上，我拿起一本翻看，发现里面用毛笔圈圈点点，但凡生涩之词，旁边都加了注解，再读来，已不觉得吃力。

    “昨晚公子回来后，书房的灯亮了一宿，想必是在帮姑娘写这些东西吧。”

    我取了医书，对惜文笑道，“你们公子不在，我便先回了，他回来，替我谢谢他。”

    惜文送了我出来。突然想起，自来这里就一直呆在谷中，也没有出去走走，一时玩心大起，回芷湘院放了书便去找月英问她可愿意一同出谷玩会。

    月英毕竟十四岁小姑娘，玩心尚重，欣然答应。

    “小英子，我们就穿这样出去么？”小说电视剧看多了，我也知道古代女孩子随便出门是不方便的。

    “嗯。”月英好奇问我道，“有什么问题么？”

    我无语，这观云阁里的教育还真是开放啊，现比起来，我觉得我的思维会比较想古人，他们是穿越来的。“女孩子出门似乎不太方便吧。”

    天才少女偏头沉吟了一会，道，“我有办法。”便拉了我的手去她院子的后厢。

    推门进去，满屋的木偶和木制的动物，还有各种齿轮。

    “这是我的机关房，”月英骄傲的说，“阿偃，来。”

    靠在墙角的一个木偶竟然动了一下，四肢在空中挥舞了几下，便向我们走来。

    我一声尖叫，躲到月英后面，“机器人？”

    月英鄙夷的看了我一样，“什么是机器人？这是我造的机关人，阿偃，坐下。”

    那木偶听话，乖乖的原地坐下。

    我早已目瞪口呆。

    “按先生给我的《偃师图谱》造的。所以取名叫阿偃了。”

    偃师造人，我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竟是真实的存在。不过，我毕竟是现代人，自动的东西见多了，要是还没回过神，那就太给现代人丢人了。

    “这东西，”我指了那木偶，月英不满的噘了嘴，“额，好吧，阿偃，跟我们出谷有什么关系？”

    “你看着吧。”她笑着对木偶招手，“我们要去二师哥那儿。”

    说罢，便拉着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的我跑出去，那阿偃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你问我为什么是蹦蹦跳跳？因为某天才少女没造好他的脚，导致此木偶只会跳。

    我们走进一片竹林，远远的便听得水声潺潺，伴着清润悦耳的乐声。

    假山旁，飞瀑倾流而下，周瑜一身白衣，席地而坐，背对我们，墨发未绾，柔软的披在背上，修长手指轻拨面前的古琴。阳光透过修竹的缝隙洒在他身上，随着乐符翻飞。

    我听的有些痴醉了。

    一曲弹罢，周瑜嘴角擒了笑转过身来，“二位师妹。”

    我方才回过神来，“二师哥好琴艺。”

    “子若缪赞了。”他谦和一笑。

    “我能不能那琴？”好奇心又上来了。

    他微笑颔首。

    那琴身厚实苍古，触手之处冰凉一片，轻拨琴弦，按音浑厚，泛音清越，饶是我不懂音律，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好琴。

    “二师哥再为我们弹一曲吧。”月英撒娇道。

    “好。”周瑜坐下，轻撩琴弦试音。

    “对了，”正好很久没听音乐了，这时怪想念的，“听过的曲子，你能弹么？”

    “子若有好曲子么？”周瑜依旧温和的笑着。

    “那我哼给你听。”我即刻大为兴奋，想想现在最想听的应该是《传奇》了吧，便轻轻哼了出来。

    周瑜侧耳听了一会，“好曲子，只是其中很多音律瑜从未听过，不过可以勉强一试。”

    原来古代只有三个音符，不像现在的五线谱，也难怪很多音他没听过了。不过饶是这样，他依旧将这首《传奇》丝毫不差的弹了出来。

    “那，我们不打扰二师哥了，”月英拉拉我的手，我继续迷糊。

    “去吧，”周瑜突然促狭一笑，“下次让你的木偶去我房里偷衣服，不用到这里来分散我注意力。”

    月英脸一红，跺脚拉着我跑出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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