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夜怪谈 - 二十三夜 再次流动的时间

    虽然很多事我们都无法再回头

    但是

    我们却有无尽的时间

    去纠正我们的错误

    只要有人往正确的方向

    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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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零每次站在镜灵的山顶上往山下看去的时候，都会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因为只有站在这里的时候能够听到随着晚风吹来的祭文颂赞声，只有站在这里的时候可以俯瞰整个镜灵，可以看到那些经过历史沉淀的带着斑驳的外墙，能够看到夕阳西下时拉长的叠影，能够看到天鬼族人们在山下繁忙的穿梭着。

    百里零看着看着，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镜罗生看红莲还没有醒过来，就想再找百里零问问情况。结果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于是琢磨着应该是又到山顶这看风景来了。百里零每次来镜灵做客的时候总喜欢在傍晚时分跑到山顶看风景，同样的景色镜罗生看了几百年没有丝毫变化早就厌倦了，百里零却乐此不疲。

    “那个白谒你准备怎么处置？”百里零头也不回的问道。

    “还能怎么处置，你就尽给我虚伪吧。”一阵凉风吹来，吹乱镜罗生额前的发，她走上前去和百里零并排往下看去，平日这个时候山下早就炊烟四起了，今日却仍是一片宁静，因为所有的族人都赶往地迎战恶鬼了。

    “我哪有，我现在可是站在你的地盘上，我要是有什么想法也得先问了你才算吧。”百里零委屈道。

    “你就装吧，往死里装。”镜罗生一脸鄙夷，“你不早就叫芬克斯偷偷把他放跑了嘛。”

    “啊，真的呀。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件事。”百里零一脸无辜。

    “算了，我也知道你对血族的人总是比较心软的。”镜罗生微微叹了口气，“我本来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还有，初尘那孩子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她？”

    “啊，我有对她怎么样了？”百里零的表情更无辜了。

    “我提醒你一下，你之前用嗜魂锁把她关在偏殿里了。”镜罗生咬牙切齿。

    “咦，真有这事？”

    “百里零！”

    见镜罗生真急了，百里零这才笑了笑，“好啦，我开个玩笑而已，她已经恢复自由了。”

    “切，不就是因为你上次来的时候，她给你喝的咖啡里没放糖嘛，你也太记仇了吧。”

    “我一直是这么小心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百里零眨了眨眼，“其实，那玩意是我千万百计找来要送你的。”

    “什么东西？”镜罗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嗜魂锁。”百里零淡淡的说。

    “那真是稀奇，你这么小心眼的人也会送东西给我。”镜罗生惊讶道。

    “小心眼和吝啬是有区别的，你个笨女人。”百里零冲镜罗生猛翻白眼，“你把嗜魂锁和你们族里的秘宝魂珠熔炼在一起，再把它放在巫女身上。那么在以后的旧历中不仅仅可以保住巫女的灵魂还可以帮助巫女在神海中吞噬恶鬼。之前历代巫女不肯重生主要是因为在神海中受到的创伤太大，导致她们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有了这东西相信以后的巫女们都可以愉快的转生了。”

    “呃。”镜罗生微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而且依我看，你的本目的还是想要保护人类吧。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坚定的站在人类那边，甚至当年不惜为了人类和那人反目，你难道不是爱情至上的嘛。”

    “唉。”一说到那人，百里零又开始猛叹气，“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是小心眼的人。之所以坚定的站在人类这边仅仅是因为当时和他的赌气，他看不起人类我就偏要帮人类，我就要和他反着干。那时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我就觉得他一定会听我的话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结果他竟然一无反顾的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回到族里了，那时候我再后悔也没用了。”

    “你还真是，倔啊。”镜罗生对于百里零以前的感情问题多多少少也了解过，但是今天却是第一次听到百里零这么直接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你知道么，前些日子我看到他了。”

    “谁？该隐？”镜罗生愣了愣。

    “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别的女人。要说这件事我倒是早就知道了，那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没有亲眼看到他们相处的样子，等真的看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恨得要死。呵呵，罗生你说的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这么多年都不肯承认自己对红莲的感情不仅仅是因为迟钝吧，只是你的高傲和和自尊都不允许你先开口。若我肯早些承认自己的错误，我和该隐万万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的。罗生，你和红莲还有机会，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还有美好的未来。而我和该隐却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希望你能够做到我做不了的事。”百里零说着说着，眼中泛起了泪光。

    “笨女人。”镜罗生一把拉过百里零，将她抱在怀里，“你要相信自己，但凡你想要做的事，就一定做得到。”

    “嗯。”百里零带着重重的鼻音，轻声回了一句。

    ——罗生大人，我妈妈醒了。

    镜罗生还想多安慰百里零几句，却接到了镜初尘的传音。

    “呃，阿零啊，我——”镜罗生急不可耐却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把百里零推开。

    “哈哈哈，罗生你怎么还那么好骗。”百里零埋在镜罗生前的头抬了起来，那一脸的坏笑中本没有半点伤心的样子，“一起下去吧。”

    “百里零！”镜罗生用力在百里零的腰间捏了一把，“又耍我。”

    “哎哟，住手。”百里零身形一转率先往山下跑去。

    两人你追我赶像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似的一路打打闹闹的下了山，等快跑到门口的时候镜罗生猛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百里零推开门，回头看着原地发呆的镜罗生。

    “我，有些害怕。”镜罗生一脸苦笑。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百里零用力拉着镜罗生死命往屋里拖。

    “慢点，慢点！！哎，先帮我看看我的头发乱不乱。我的衣服，哎！！慢点啊。”镜罗生手足无措起来。

    “你就算再丑一万倍，红莲也不会嫌弃你的。”百里零没好气的回答，同时手上一用力，将镜罗生推了进去。

    这百年间，镜罗生曾无数次去地看她的样子，她也无数次幻想过等红莲苏醒过来以后会对自己摆出怎样的表情，她也在心里不停的编排过自己要说什么样的话。

    当她被推进屋以后看到镜红莲半靠在床边上，凌乱的红色发丝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点点金光，在她看向自己的温柔眼神中带着一如既往的坚定。是了，她就是带着这样的眼神一直跟随着自己，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为什么那时候会真的相信镜红莲会爱上别人呢。

    “罗……罗生，大人。”虽然喉咙已经痊愈了，却因为长时间的失音导致说话还是非常困难。镜红莲用并不顺畅的语音叫着镜罗生的名字。

    镜罗生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面对着这样的红莲，她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种亵du。

    “罗，罗生大人？”镜红莲又唤了一声。

    镜罗生默默的背过身去，低声说道，“你，好好的修养。要快点好起来，我身边的护卫还少一个名额呢。”

    镜红莲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罗，罗生大人。您是说……我，我可以？可是，我……”她竟然还可以回到罗生大人身边，这是真的吗？可是，可是她已经不是纯粹的天鬼了，她的力量也已经在地百年的岁月中几乎消耗殆尽了。

    这样的她，还配站在罗生大人身后么。

    “这是命令。”镜罗生用力的回答。

    “是！”这样，这样就好。她终于可以回到罗生大人的身边了，这样就好！

    镜红莲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眼泪忽的就流了下来。

    “那你，好好休息吧。”镜罗生丢下一句话之后就走出门去，将门关了起来整个人脱力般的靠在门后。

    镜红莲怔怔的看着镜罗生的背影，直到关门声轻轻响起。

    ——这，真的不是梦么。

    “红莲？”隔着一道门，镜罗生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

    “嗯。”

    “这次，由我来保护你，要一直在一起哦。”镜罗生的面前，是一脸微笑的百里零。

    百里零看到她完美的面容，哭红的双眼，听到她用今生最美妙的声音说着这句话。

    “镜红莲爱镜罗生，至死不渝！”久久，从门后传来镜红莲坚定的声音。

    百里零伸出手去为镜罗生擦掉眼上的泪，“你哭的样子，太丑了。”

    镜罗生转身打开门，门内镜红莲坐在床上带着泪绽放出最灿烂的笑颜。

    百里零摇着头，默默的退了出去。在这种时候做电灯泡是要遭天谴的。

    在她走出门外的一瞬间，她听到了三个字，仿若呼吸的声音却仍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我也是。

    如此圆满的结局，是连上帝都要嫉妒的呢。

    百里零走到院子里，扯着喉咙大喊道。

    “小子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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