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不老妖王 - 第六十八章 欲笺心事 独语斜栏（一）

    黄立棠却没有严宣徽的多虑，翌日一早，便命仆从抱了一大叠公文往公主府去了。

    绿娥头疼地望着面前人，有些愤愤地道：“黄副盟主，就不能放我们小姐一日假么？”

    黄立棠被抢白得面色未霁，却仍是赔笑道：“绿娥姑娘不知，若是放了假，明日不是积压得更多？”

    绿娥无语。

    朱玉润恹恹地从门里出来，丁点儿脂粉也未施，一头长发松松地卷了个流云髻，挡住了大半张脸。那乌黑的发越发映衬得她面色青白，连体态都带上了几分娇弱。

    神情无力，却依旧牵动嘴角：“黄副盟主来了么?赶紧到偏厅内坐罢。”声音有气无力，倒有几分深闺千金的气势了。

    黄立棠低声叹息，面带不忍：“郡主这是何苦？”

    何苦？朱玉润眉梢挑动，笑道：“皇甫公子？你说这是何苦？”

    话到嘴边，黄立棠却留不住那些本应不宣的秘密。苦笑道：“郡主既然想知道，我便说了又何妨？”

    原本朱玉润还担心黄立棠会避开话题，见他如此爽快，心下颇有几分敬佩。存了反客为主的念头，朱玉润拍手道：“不如，我问你答？”

    见朱玉润一脸小女孩的期待神情，黄立棠有些失望。原来，那份萧索和凄凉，并不是为了自己。对自己，只是好奇和探究罢了。

    虽是如此，他仍是点头道：“好。”

    “你本姓皇甫？”

    “没错。”

    “皇帝伯伯安在武林联盟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黄立棠点点头。

    朱玉润释然，却又疑惑地道：“那你功夫岂不是很高？”

    点点头又摇摇头，黄立棠诚恳道：“若是认真起来，只怕唯有严堂主能和我一战。”

    这下轮到朱玉润惊愕，转念却又自嘲道：“也对，能到取别人内丹的地步，怎么会差。”

    语气里颇有嘲讽之意，黄立棠却并无任何不快的神色，反而笑道：“是么？”

    话题牵涉到自己，朱玉润却不好把‘双修’二字说出口。只是讷讷地道：“双修是不是能提高功力？”

    黄立棠道：“确实。”

    只是，若是一人无牵无挂，无欲无求的清修，功力提高得更快。黄立棠出于私心地咽下后半句。

    朱玉润继续发问：“你也是八大派的？”

    果然瞒不过眼前聪慧的美人儿，黄立棠只有点头的份。

    朱玉润好奇：“你是哪一派？”问完后，又自顾自地打断道：“先别说，让我猜猜。”

    眼神猛地一亮：“合欢？”

    黄立棠无耐地捂上额头，生了一双桃花眼，果真还是容易误会。

    见黄立棠一脸无奈，朱玉润低声：“不对？没道理啊。”想起黄立棠上次的给自己下的焚心咒，肯定地道：“玄天宗！”

    眼前人黛眉浅蹙，眼里满溢痴然凝望，那感觉，就仿佛她眼中，只有自己一人。黄立棠看得有些痴了。直到朱玉润不奈地敲敲桌子，黄立棠这才惊觉自己竟然心知迷乱，连一向不离手的暗器折扇居然也离自己有寸许远。

    朱玉润的合欢幻术，竟是不知不觉地进境如此了么？

    缓缓摇了摇头，黄立棠沉声道：“非也，八大派中仙侠一脉基本上已经消失殆尽，余下的传人，皆是魔侠一派。你、我、严堂主，都是魔侠一派。”

    不敢在对上那对幽深含情的水眸，黄立棠转身负手：“八大派仙侠一派，主修佛法、御剑、回春和通玄，而与之相对的魔侠，则是修习天魔、驱蛊、吸星与迷智。”

    朱玉润冷汗微冒，头脑却还清醒：“如此说来，元玉修习的并非医道回春，而是吸星？你也不是佛法金经，而是天魔符咒？”

    思及昨日的那本吸星大法，朱玉润冷笑：“如此说来，还真是为了我的内丹不成？”

    黄立棠不语。

    朱玉润浅笑，抬头望向他道：“那我真应该感谢黄副盟主给我下了焚心咒。”

    那笑，似乎带上了一丝绝望。

    黄立棠不忍：“我也只是担心……，前些日子我派的不少弟子都被人为取了内丹。”

    朱玉润大惊：“他们都死了？”

    黄立棠摇头：“传人的内丹取了会死，旁人的不会。”

    联想起严宣徽几日前的闭关，朱玉润勉强笑道：“也许元玉有取丹不伤人命的法子呢？”

    黄立棠正色：“传人修习方法不同，以魂入丹，丹毁人亡。”

    果然是魔侠一派，巧取豪夺，损人利己。不是还有什么双修功能？朱玉润破碎的心稍稍抚慰了些，其实也不一定是要命不可。

    想到自己昨日的决绝，朱玉润此时有些冷汗直冒。之前心心念念要做堂主夫人，自是有双修一说。若是不做堂主夫人，恐怕就只有内丹一条途径了。

    眼前，又是那银发赤眸的俊脸晃动。朱玉润已说不清自己是悲是喜，满心凄然。元玉二字，还时时挂在口边，朱玉润阖上双目：元玉啊元玉，为什么第一个来向我解释的，不是你呢？

    随着一声冷哼，一团东西丢进窗口。待黄立棠反应过来起身去追，那人却已经远了。听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仔细辨别了半晌，黄立棠拿起那团东西，发觉竟是一团揉皱了的上好宣纸。

    展开那纸，笔体熟悉，笔画纠结。却是一首写了一半的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后面却是乱续了两句不着头尾的话：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死不独生？

    黄立棠怅然。

    原来他纠结的，竟然是活得太久么？

    生机堂千百年来令人羡慕，就是他们亘古天长的寿命。凡人修真不成，无非因为岁月太短，参悟不透。拥有那样绵延不断的生机，此刻却嫌弃太长不成？

    嫌弃太长？为何又要吞丹？

    黄立棠心如明镜。那银发赤眸，若不是靠些秘药的支持，恐怕难以掩饰。这些药，恐怕也对修为不利。在没有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传人前，他的确责任重大。

    朱玉润看了那字，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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