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不老妖王 - 第三十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自从司徒震卿别院一别，朱玉润便再没见过严宣徽。

    朱玉润再也没有搽过仙女玉露，唇边似乎还留有那温热的气息。忆起那日耳边急切的话语，朱玉润微微的脸红。大概他也是因为那日对着并不是很熟稔的自己讲出那一大段的‘情真意切’而感到不好意思了罢。

    思及此处，朱玉润便叫上绿娥和缥云，耐心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便往神仙堂去了。这神仙堂地处古鹤京畿，同众多门派选址的方式多偏好名山大川不同，竟是毗近京畿山，傍湖而建。这湖水虽清澈，却是极深。曾有人扔石子入去，竟半晌都听不见落底的声响，杳音湖便因此得名。

    马车不消一个时辰，便到了杳音湖畔。依山湖而建的，正是神仙堂建派的所在的宅院——溢盈山庄。

    朱玉润跳下马车，显然对这景致十分受用。行至山庄门口，早有门童上前问安引路。跟着门童在山庄里转悠了好一阵子，方被引领至神仙堂接待访客专用的太一祠。

    太一祠内并无他人，朱玉润手里托着温热的茶盏，心情却有些局促。自己贸贸然地跑上门来，实在是有失淑女风范。

    绿娥似是看出了朱玉润内心的矛盾，笑嘻嘻地道：“小姐亲自来感谢严堂主搭救，想来神仙堂十分有面子哦。”

    朱玉润尴尬地笑笑，内心稍稍平缓。心道：绿娥说得有理，我也只是来谢谢他而已，毕竟人家还送了几包药不是。

    眼见茶过三巡，太一祠内仍旧半个人影也无。朱玉润原本觉得五分不妥的心态便涨至了八分，起身想要告辞，却发现门口竟然也空无一人。朱玉润只得站在门口四处张望，希冀看到个人，交待一声便离去。

    一抹黑色突如其来的映入眼帘，朱玉润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对着绿娥道：“对面来了个人，你赶紧过去跟他说说。估计今天严堂主是抽不出时间见我了，我还先走好些。”

    绿娥顺着朱玉润的眼光望去，那身影徐徐走近，一头乌发光润亮泽，漆黑如墨。一身黑衣映衬得金红色掺杂地腰带格外明显。绿娥没好气地道：“小姐，严堂主来了。”

    “郡主光临本堂，真是蓬荜生辉。”严宣徽脚还没迈入门槛，声音便杳杳传入耳中。

    “那是，小姐要是晚点来，堂里能省下两蜡烛。”绿娥显然对等待时间过长颇有抱怨，低声地嘟囔着。

    “堂中事务繁琐，还请郡主见谅。郡主今日来此，可是有事找严某？”严宣徽一入房间，便自动自觉地在堂中主位坐下。望着对面打扮致的朱玉润，严宣徽眼神微不可及的闪烁。

    朱玉润愣愣地望着面无表情，一脸公事公办神色的严宣徽，原本想说的话，此时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原本想调侃他误食了仙女玉露头晕脑胀的可笑样子，或是多谢他那日的相救，此刻，凝视着那一双若无其事的黑眸，朱玉润很没骨气地道：“也没什么，近日里不是说要选武林盟主，我也是凑热闹，到各门各派四处转转。”

    严宣徽‘哦’了一声，便不再出声。朱玉润望着面色如常的他，心里已经开始自己的记忆力。莫非那日本就没有严宣徽出现过？更没有说过那番话？

    尴尬地笑笑，朱玉润站起身来，缓缓地道：“严堂主一定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严宣徽倒也不以为意，亲自将朱玉润送上了马车。

    目送朱玉润的马车在视野里消失，严宣徽这才折身回到溢盈山庄，身后披散的墨色长发中，竟有大半截银色。

    房中，严宣徽全身浸在大浴桶中。乐天和逍遥一左一右地站在身旁，细心地梳理这严宣徽的一头长发。那长发在清水的冲洗下，黑色正渐渐退去，露出原本银白色的质地来。

    “堂主，若是你下次再用墨汁，我可不帮你洗了。”乐天手上的动作轻柔仔细，口上却不依不饶。

    “就是就是，臭死了。郡主可以改天见么，非得急吼吼地往头上倒墨汁，这下好了，你那几件衣服全不能要了。”逍遥头疼地用清水冲洗着严宣徽头皮上残留的点点黑色污渍，恨恨地道。

    臭？严宣徽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房间里残留着松烟墨淡淡地薄香，里面还夹杂着浅浅的玫瑰熏香，是刚刚那个女子贴身而过的衣裳香气。

    “堂主，我看那林逸风公子对郡主上心得很，您要是看中了，可要快些出手。”乐天用柔软的细布轻轻低揉搓着一大捧璀璨的银丝，语气却糙得很。

    严宣徽嘴角微笑，这笑意并未深达眼内，轻揉太阳道：“才子佳人，倒是一对佳偶。”

    乐天闻言，先是几分惊愕，片刻惊愕过后，便如常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嘴里絮叨道：“这么多年第一次动心，就这样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如何？就算郡主能够接受这年龄差距，难不成要堂主看着她年华老去，生离死别？”

    严宣徽低垂了眼，睫毛微微地颤动，那肌肤上全无一丝岁月痕迹。只有深不见底的黑色双眸，诉说着它的主人曾走过的沧桑岁月。搭在浴桶边的修长指节轻颤，严宣徽低缓地道：“日后若是郡主再来，便客气些打发走罢。”

    逍遥闻言冷哼哼道：“切，堂主可别自作多情了。就冲今天您染发用的那一个时辰~~要是那林公子，估计从郡主进门就得一路小跑着去迎接。不怕不殷勤，就怕有对比。”

    严宣徽闻言，眼色更黯。乐天忙对着逍遥丢了个噤声的眼色，逍遥见严宣徽脸色大变，竟有绝望之意，当下便后悔地住了嘴。

    这严宣徽早年一心修习门派功夫，并没有过多分神在个人情感上。这神仙堂便是不老一族沿袭下来的上古修习大派。虽然修仙的法子在传承过程中遗失，但青春不老的法门却因历经千年格外出色。

    神仙堂的不老秘术直传堂主一人，驻颜与医术却是门下弟子皆可修习。每一代堂主任期满两百年，便传给下一代。前六代堂主便是如此，将神仙堂交付给后人，便自行去山林隐居，探索那修仙秘法。

    神仙堂堂主的寿数按其修习的层次不同而不同，迄今为止最长寿的是第二代堂主，仍然隐居在某处。第五代堂主却因修习资质较差，仅仅活了四百余岁。

    详细算来，这严宣徽是神仙堂的第七代传人，迄今六十余岁。刚刚继任堂主之时，正是青春正茂的二十岁。是历任堂主中，年纪最轻的一个。严宣徽本名元玉，这四十年来，每二十年换一个名字。外人只当是二十年一任堂主，直传自家人罢了。只有严宣徽自己知道，这六十年来如一日的滋味。

    严宣徽平日里对年纪并没有实质的感觉，在认识了朱玉润之后，这年龄的问题就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暂时隐瞒年纪确实可行，可日久天长，这不变的容貌总有一日会成为生死距离。

    严宣徽叹了口气，口头不似心头地对着书房的一副美人图叹气。那图上，正是朱玉润言笑晏晏地模样。望着那眼里的纯真，严宣徽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瓷瓶，取出一枚乌黑的药丸来。

    不多时，那银色的发便慢慢敛了光华，变得乌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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