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东方 - 第四十章 倾覆

    深夜，茉莉坐在床上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脑中不断回想这一世发生过的事情，每一个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人，他们说过的话，甚至他们的表情，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刻在脑海中，短短十六年茉莉却感觉像活了一辈子那么长，曾经的温情，亲情和爱情都变成沉重的负担压在她的心头。她终于感觉什么叫欲哭无泪了，头埋在双臂中，眼底干涸，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可是已经好久没怎么睡过觉了。

    茉莉突然抽出枕下的匕首，反手扔了出去，直直没入黑暗中，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秦子夜从月光的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茉莉的匕首。“现在收拾包袱，跟我走。”

    “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么？”茉莉又把头埋在臂弯中。

    秦子夜有些烦躁，“现在必须走，天亮可能就走不了了。”

    茉莉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姚家有动作？”

    “前线七万大军全军覆没，东方将军和你的三个哥哥失踪了。”

    原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撩拨她的情绪了，原以为最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经历过了，原来没有最糟，更糟糕的事情在这里等着她。

    稳住颤抖的手，“失踪是什么意思？”茉莉轻声问。

    “就是找不到尸首，去向不明。”秦子夜像在做名词解释一样，不带一丝情绪。

    茉莉感叹自己强悍的心脏竟能承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那就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秦子夜蹙眉道：“我想现在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姚家必然借此打击东方家，叛国这个罪名是跑不了了。”

    “他们有什么证据！”气血上涌，茉莉极力控制自己不喊出来。

    “本不需要，你知道的。”

    茉莉颓然，“我不能走，这个时候我必须和家人在一起。”

    秦子夜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好像是小白起夜。走近茉莉，“我以为小姐知道，你并不姓东方。”

    “那又怎么样！”茉莉狠厉的目光向子夜，“他们养我育我，难道让我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自己逃？”

    “就算东方府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也没有你的命重要。”子夜亦决然。

    茉莉不想和他讨论这个，挥挥手，“你走吧，我不会离开。”

    子夜无奈，只好妥协，“那总该提前做好准备吧，天快亮了。”

    “对，得把大嫂藏起来，她肚子里是大哥的孩子，不能有事。”说完茉莉披上上外套，跳下床，“你去通知幕杨准备好马车，一会先把大嫂运出城。”

    ……

    茉莉匆匆赶往大嫂的院子，天已经蒙蒙亮了，但下人们还没起床，府中值夜的侍卫很奇怪七小姐怎么起这么早。

    不能告诉老太君，她年纪太大了，林氏有心脏病更不能说。唉，茉莉哀叹，先把大嫂转移走，再找小晴商量一下吧。

    孙娆的贴身丫鬟睡眼朦胧地给茉莉开了门，没等问清楚，茉莉已经挤了进去，“你去给少夫人准备好行礼，马上要出远门，现在，马上。”丫鬟呆呆地愣在那里，这是怎么了？

    茉莉进屋时，孙娆已经被吵醒了，有些费力地坐起来，“小姑，什么事？”

    茉莉赶紧上前扶住，来不及细想，“大嫂，爹爹在前线出了事，恐怕今天朝廷就会来封府，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我让幕杨送你出城。”

    孙娆惶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抓着茉莉披在外面的单衣，“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公公他……是孙家害的，是孙家。”

    茉莉有些着急，“大嫂别多想，跟孙家没关系，你要为大哥保重身体。我还得找五哥商量商量，你赶快收拾一下。”说完挣脱孙娆的手，匆匆跑了出去。

    东方晴的院子离得不远，他向来习惯早起，此时已起床洗漱了。看见衣衫不整，披散着头发的茉莉，惊奇道，“茉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茉莉把东方晴拽进屋里，关上门，低声说“爹爹和三位哥哥失踪了，七万大军全军覆没。”

    常年跟在二皇子身边的东方晴立刻就反应过来，脸色煞白，颤声问：“消息可靠吗？”

    茉莉点头，“可靠。我不敢和母亲，祖母说。”

    “她们迟早会知道，今天朝廷一定会来封府。”东方晴搓搓脸，“我现在去找初阳，现在只能靠他。你先把大嫂送出城。”

    “好，我已经安排好了。”茉莉拍拍东方晴，“你快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相信初阳会保护好小晴。

    看着东方晴离开，茉莉决定去给林氏透露点消息，小晴说得对，她们早晚会知道的。没等走到主院，就看到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从主院跑出来，茉莉抓住一个询问出了什么事，那丫鬟急的都快哭了，“小姐，少夫人吞金自杀了。”

    茉莉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推开丫鬟飞奔向大嫂的院子。赶到时，林氏已经在那里了，嘴唇深紫，颤颤巍巍地用白布盖在孙娆的尸体上，周围丫鬟哭成一片。

    茉莉浑身的力量瞬间抽空，走过去跪在床边，握住耷拉出来的冰冷的手。

    “你跟娆儿说什么了？”林氏吞下一颗药丸，沉默好久才开口问。

    茉莉眼神有点发直，“我没想到她会自杀，我只是，只是想送她出城。”又摇摇头，“不，我应该想到的，她那么自责，我应该想到的。”

    “为什么出城。”林氏抓住了重点。

    “娘。”茉莉转过身抱住林氏的腿，终于爆发了，“爹爹和哥哥们出事了。朝廷不会放过东方府的。”原以为干涸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林氏突然站了起来向门口跑去，把茉莉甩到在地上。

    “娘！你醒醒，去叫大夫，快去。”

    “老太君！”

    “快扶老太君回去。”门口乱成一团。

    茉莉已经无法动弹了，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丫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空白，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扯起茉莉的胳膊拉她起来，一路拽着她往老院跑去。

    众人纷纷给茉莉让出一条路来，林氏，两位姨娘，东方敏都在。老太君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昏黄的眼睛，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茉莉趴在床边倾下身，只听见她模糊不清地说：“离开，走，离开这里。”茉莉满脸是泪，失声痛哭，紧紧抓住那只枯槁的手。她明白祖母还在担心自己，担心府里的其他人，憋住最后一口气，舍不得离开人世。

    “，你放心，我会带爹爹和哥哥们回来的，我去带他们回家。”茉莉哭喊着。

    老太君终于耗尽最后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茉莉只觉中憋闷，嗓子发痒，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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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糍欣慰地笑：茉莉睡吧，你已经光荣地完成了第一卷的演出。

    茉莉挣扎：我……我还没有挣够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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