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俏冰人 - 五十九 花折蝶枯

    五十九花折蝶枯

    第二天，正在朦朦胧胧之际，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赶紧穿好衣服，开门一看，果然是断桥。

    看来，你不把我吃下口，你是不死心是吧！

    他对我微微一笑：“木公子，我又要去断桥了，你如果觉得饿了，就吩咐下人端些吃的，就说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将我当朋友。

    “木公子，昨晚多有得罪，望不要见怪。”他突然有些怅然地说，“以前，那些男宠都只是一味地奉承我，讨好我……在我的面前，他们只不过是一个玩物，毫无尊严……其实……我早已厌倦了这一切……可是……我只是为了报复我爹……”

    我苦笑着说：“你实在是太傻！”

    “傻！是！我是很傻！我傻傻地等待着，以为雪真的会回来……可是……最后才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

    我摇了摇头：“往事不可追，最重要的是，好好地把握以后的人生……雪在天之灵，才会安心……”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走，我叫住了他：“断桥，我跟你一起去！”

    他静静地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于是，我匆匆地洗漱完毕，胡乱地抓了些糕点就跟着他走了。

    在路上，我忍不住问道：“你跟雪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故事啊？”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我赶紧低下头去，心想，还是不要问了吧！等会儿，又要牺牲我的脑细胞安慰他了！

    谁知，他却缓缓开口了：“我和雪相识在断桥之上，当时，正是飘雪时分，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身上……那般的美丽，飘渺……我们倾尽所有地相爱，相依……可是……三年之前……敌国来犯……姓云的那个老贼看上了她……将她掳去……我哀求我爹前去救她……我知道他一定可以救出她……可是……无论我怎么哀求……他只有一句话——‘大局为重！’……”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真是可笑！什么大局！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将军之职而已！后来，他顺利地攻取了敌国的城池……我心中更觉屈辱……就像雪是注定了要为几座城池而牺牲一样——可是，在我的心中，她却是无价啊！我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听到这里，我心中也不是滋味，都说红颜祸水，红颜薄命，在这样动乱不安的时刻，当真是血淋淋的现实。

    还有那个云之镇云将军，真是无耻！活生生地拆散了这一对神仙美眷！

    不知不觉，已到断桥之上，他的脸上，是无尽的哀伤之情。他呆呆地看着湖水，低低说道：“后来……雪不堪羞辱……她逃了出来……见到了我……她只是哭……她说她对不起我……让我忘了她……然后……她纵身跃入了湖水之中……我将她救起……可是……她身体本来就虚弱不堪……而且……抱了必死的决心……因此……她最终都没有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是无尽的伤痛：“她叫我忘了她……可是……我怎么忘得了……这断桥之上，曾经的欢情，如今只成过去……每晚我都会梦到她……她对我低头浅笑……她和着我的箫声低低吟唱……还有她投湖时眼中的哀怨……我怎么能够忘记！”

    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我才开口道：“忘不了那就不要忘，将她永远珍藏在心，就当她还在身边一样……所以呢，你要好好地对待自己……因为她一直在你的心里，看着你，关心着你……”

    听到这句话，他苦涩一笑，拿起玉箫，横在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哀怨飘渺的乐声，仿佛将一切都带到了过去。过去的爱与恨，喜与悲，如今，都只能籍着这不着云烟的乐声，在心中反复流转。

    想起过去的人和物，我的心中也是一阵紧揪。昭羽，曾经，我们倾尽所有地相爱，可是，如今，却生死相隔，欢情不再。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地坚持下去！

    于是，我忍不住轻轻地随着那乐声和了起来：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梅开时节因寂寞而缠mian

    春归后又很快湮灭

    独留我赏烟花飞满天

    摇曳后就随风飘远

    断桥是否下过雪

    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指尖轻点融解

    断桥是否下过雪

    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

    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一曲奏完，他缓缓放下玉箫，轻轻说道：“木公子，怎么你也有伤心之事吗？

    我这才从自己的哀伤之中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什么……”

    “木公子，我对你毫无隐瞒，以前不曾对别人说的话，今天都对你说了，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

    我一怔，该怎么跟他说？半晌，我才缓缓开口道：“我的心爱之人，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他微微一怔：“想不到我们竟然是同病相怜！”

    “我和他，也是倾尽所有地相爱，可是……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们最终连告别都来不及……”想起昭羽，我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叫我等他，可是……等了三年……等来的却是绝望……”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为我拭去眼泪：“木公子看起来很是明朗，怎么会有着这样的伤心呢？”

    “再怎么伤心又能怎样？再怎么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又能怎样？我还有好多事要做，还有人等着我的回音，我不能这么自私……即使再难过，也必须强作欢颜……”说着，我擦干泪水，望着他坚定地一笑，“我不会忘记他，因为我知道，他已经永远地铭刻在我的生命中……他不着痕迹地提醒着我……我们曾经相爱过……”

    断桥怔怔地看着我，半晌，他才开口道：“木公子，真是想不到！想不到你看起来如此柔弱，但是，竟然有着这样的见识和心！”

    我淡淡一笑：“断桥，其实，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你恨你爹，你以为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名誉……可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真的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尽管他这样做有些……但是，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爱你！家国不能两全，他却宁愿被你怨恨，也要保住自己的领土……换个角度想，这也需要勇气啊！”

    他怔怔地看着我，喃喃地说道：“家国不能两全……”

    “多的我也不说了，这些道理你肯定比谁都明白，只是，对雪的爱，对你爹的恨逼着你不敢面对事实……”顿了顿，我又说道，“你想要纪念雪，你想要为她报仇，有很多的方式，这样自暴自弃，伤了自己，更会让她难以安息！”

    他静静地看着我，神色飘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湖水，不再言语，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向来不喜欢用大道理来劝慰或是教导别人，所以，还是让他自己慢慢醒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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