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醉天下 - 第六章 风过无痕亦知情

    苍白纤细手指，机械地转动轮椅，出尘的容颜却带着漠然的眼神，街上行人众多，这抹白衣频频受到注视。

    未行几步，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条白色的丝帕，不偏不倚正好落于无情的膝上，白色丝帕上绣着一个娟秀的“月”字。

    无情茫然地拿起丝帕，盯着那个月字看了一会儿，不知何时，他的前面已经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两条羊角辫，眼睛大大的，煞是可爱。

    小女孩看着无情，红着一张小脸，稚气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响起，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清楚：“哥哥，这……是我……的丝……帕。”

    无情看了看丝帕，看了看小女孩，好不容易才听她把一句话说完。他伸出白皙纤细的左手，将丝帕递给小女孩，小女孩仍旧是红着脸接过。

    而此时，无情却鬼使神差般地用未抽回来的手了小女孩的头。等他发觉自己的行为时，忽然有些恍惚有些迷茫，慢慢抽回手，轻敲玉笛。

    然而小女孩却对他甜甜一笑，转身跑向前边不远处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旁，女子一身布衣荆钗，笑容淡淡。

    “娘，刚刚那个哥哥好漂亮。”小女孩指了指无情所在的方向。

    “月儿，哥哥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女子无耐地道，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那要用什么？”小女孩睁着双眼，不解地问。

    女子似是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她的夫婿吧，随即微微一笑道：“英俊啊，俊朗啊。”

    “哦，那个哥哥好英俊啊。”小女孩似乎是极其不愿意纠正，嘟着嘴道。

    回首看了眼独坐轮椅的无情，小女孩想了想，献宝似地捧着一包油纸，匆匆向无情跑来。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叫骂声，翻乱声，零乱的声音渐渐移到近处。

    “驾，驾，让开，别挡路，让开，驾……”疾赶的声音，一路响至此，声音的后方，可谓**飞狗跳，两旁摊贩慌忙慌忙扯了几件贵重的东西后退避让，中间行路之人纷纷逃命般避开。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托着油纸包，并未看到身后的景象。

    “月儿，小心呐！”布衣荆钗的女子，掉落一地的东西，颤着声音喊道，惊恐万分奔跑过来，然而这不到三丈的距离，仿佛银汉一般，触不到。

    清丽的眼眸没有带起任何一丝漪澜，看到骑马之人彪悍的身形嚣张的面孔，看到小女孩捧着油纸脸上带着笑意却在听到一声呼喊之后将要转身，无情叹息一声，左手垂下，袖中滑落一枚银针，手腕旋转之间，马匹痛苦地嘶鸣一声，骤然抬起前蹄，将马座上的彪形大汉甩了出去，跌落在地。

    扯过新店开张中间高悬飘扬两端垂挂的红绫，无情一手牵住红绫一端，一手将红绫直抛出去。红绫游走，缠绕住小女孩的脸庞，绕过手臂，缠住身体，无情手腕微微一收，小女孩被轻轻一带，陡然间已经站在无情跟前。

    此时马蹄落下，马匹突然一斜，倒在地上。

    当无情一圈一圈解开红绫之时，马上跌落的人掸了掸身上的菜叶，破口大骂：“哪个不要命的，敢动老子的马！”

    无情解开红绫，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不解地望向他：“哥哥，你在玩游戏吗？”

    “你说是游戏，那便是游戏吧。”无情抽离红绫，漠然不想多言。

    “你……是……无……”叫骂的彪形大汉，骤然看到独坐轮椅的白衣公子，猛然一颤。

    无情本要放下红绫，听得彪形大汉的话，红绫又是一个游走，宛如红蛇，堵住了彪形大汉的话，如果他没有看错，何勇说的第四个不是无情的情，而是无凡的凡字。细细回想，那日并没有任何疏漏，除了，无情眼眸一动，除了一个被打昏而未曾及时逃离的人。那么，何勇现在应该知道他的身份。

    “咳咳……”无情眼睫一颤，放开手中的红绫，压抑地低咳几声。

    “哥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请你吃糖。”说罢，小女孩急急忙忙拆开油纸，拿出一块桂花糖，递在无情手边，“哥哥，告诉你哦，今天是我生日，娘特地带我出来玩，还给我买糖吃。”

    无情望着充满期待与欣喜的小女孩，盯着手边的桂花糖，看了眼应该是刚刚拆开的油纸，里面却是所剩不多的桂花糖，他淡漠地道：“不必了。”

    小女孩笑容一僵，拿着糖的手不知该收回，还是继续停在无情手边。

    “叫你吃你就吃，忸怩什么。”刚从听风楼出来的含烟，见到方才惊险的一幕，望着那道单薄的身影，顺势劈手夺过小女孩手边的桂花糖，凶神恶煞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塞到无情白净的手中，继而蹲在无情脚边，回眸看着小女孩一笑，“他就这副德行，你别理他，这人变扭地很，不过哥哥有了，那姐姐有没有份啊？”

    说着，含烟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

    小女孩微微一笑，欲要拿糖，无情顺其自然地将手中的桂花糖摁入含烟微微张开的口中，若无其事地：“来而不往非礼，你吃了她的糖，再去买一份还她。”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含烟瞪了无情一眼，秋水眸却是风情无限。

    小女孩看着两人，一怔，一惊，一笑，连连摆手摇头：“不用不用。”

    “他就这样，你别理他，就算他不说，姐姐也给你买东西。”含烟拉起小女孩的手，就向摊贩而去，买了一大包的桂花糖给小女孩，看小女孩那乖巧的模样，料想她不会收，就悄悄说道，“这个是用那个哥哥的钱买的，不许说不要，还有，姐姐替他说一声，生辰快乐。”

    布衣荆钗的女子，含着眼泪欲要跪下，无情玉笛一抬：“此事休要重提。”

    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女子牵起小女孩的手，向含烟连连道谢，小女孩转过头，甜甜地喊了声：“谢谢漂亮哥哥，漂亮姐姐，再见。”

    看着女子牵起小女孩的手一步一步的远离，女子关怀备至的面容，小女孩欢乐无邪的微笑，无情不觉之间有些呆呆地望着。

    然而，含烟眨了眨眼睛，弯了弯嘴角，实在忍不住，当着大街，大笑出声，不顾形象：“漂亮哥哥，哈哈，漂亮哥哥，哈哈！”

    无情瞥了含烟一眼，继而直接选择忽视，听而不闻，淡然处之。倏然，无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向听风楼的三楼望去，那里有一扇打开的窗户，但窗前并没有人。而含烟似乎没有注意到什么，依旧笑得花枝乱颤：“无情，你的魅力真是无限，竟然连一个小女孩都被你迷惑了。”

    无情表情漠然，似乎习惯了含烟的言行，未加多置一词。

    而含烟说了半天没有引起无情任何一丝的变化，索也闭口不谈了，只是那灿若星辉的笑脸，略微颤动的双肩，无不显示着含烟的极力忍耐。

    然而，听风楼三楼的雅座里，有一个人目睹了方才的这一幕，嘴角微扬，优雅地吐出：“无情公子，是真的冷血无心无情，还是唯恐多情故无情呢？”言罢，那人嘴角的笑意越浓，而声音却是令人如沐春风。

    “公子，要查吗？”冷冷酷酷的声音恭敬地问道。

    “不必，这件事我自有主张。”略微玩味的温和声音，悄然弥散，瞬即消散，而且，相信很快就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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