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乘鸾 - 052金金

    陆昭昭一路狂奔，肩上的小金鼠似乎感受到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然而，在它眼里，却把它当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使劲拍手，兴奋地叽个不停，陆昭昭咬紧牙，硬是将速度生生提高了几倍。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脑里只想着怎么摆脱身后两人的陆昭昭，哪里还顾得上回去找天乙，见路就跑。

    “算了！”火彤看着前方晃动的草丛，摆了摆手，俯身从旁边的灌木间捡起一块碎布，放在鼻前嗅了嗅，眉头轻轻地拢了起来。

    “万一他取走了千幻伽蓝呢，就这么算了？”长桉手指着前方，虽然也停下了脚步，却是一脸的不甘心，“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就差一点就能把灵草拿到手了！”

    “你可以继续追，我又没拦着你。”火彤将那块碎布不着痕迹地收了起来，睥睨地看了她一眼，返身往回走。

    “哼！”长桉冷哼一声，忿然抢在了火彤前面，往山洞飞去。

    陆昭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找了棵大树靠着坐下来，被她们这么一追，都不晓得自己跑哪去了。肩上的小金鼠突然窜上树，不一会儿，就抱着一兜野果子扑了下来，将果子倒在陆昭昭面前，装模作样地将双手负在身后，得意地昂着小脑袋。陆昭昭被它滑稽的样子逗的扑哧一笑，她满心欢喜地揉了揉小金鼠的长耳朵，笑道：“干得不错，以后你就叫金金怎么样？”

    闻言，小金鼠转了转黑豆大的眼珠子，右手环抱在身前，左手托着下巴，像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过了一会，才抬起小脑袋看着陆昭昭，点了点头，随即又叽叽地叫了起来。

    一人一鼠相视而笑，那情景诡异无比，休息一阵之后，陆昭昭站了起来，从身上祭出了玉生烟之前给她的妃子令。

    “尊敬的妖妃大人，请问小的有何能为大人效劳？”一只遁地鼠随即从土里钻了出来，伏在陆昭昭脚下，恭恭敬敬地道。

    “带我去落日之城。”陆昭昭抬头挺，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小金鼠见状，站在她肩上摆了个同样的姿势。她曾经嘱咐过天乙，若然自己在天黑前没能上去，就叫他去找玉生烟。杨家之事尚未解决，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玉生烟应该还在落日之城。

    “是。”遁地鼠鞠了一躬，为其引路。

    有了遁地鼠带路，陆昭昭很快就走出了乌鸦山，一路飞奔，终于赶在日暮之前回到了杨家宅子。

    刚迈进门槛，一个球般的身影就扑了出来。

    “昭昭！”天乙一见陆昭昭，神色激动，朝她奔去，“你回来了！我还担心……”

    “我没事。”陆昭昭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满脸疲态，又跟杨氏夫妇客套了几句，便连连打起了哈欠，转身对天乙道，“天乙，明天我给你一张飞行符，你先带着千幻伽蓝回学院交差，我过几天再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天乙正想说些什么，但是一看她疲倦的样子，又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诺诺地应了句：“哦。”刚说完，又加了一句，“导师说晚上再来看你。”

    陆昭昭皱眉，然而，此刻的她已经被瞌睡虫彻底征服，因此也没有多话，径自回了厢房。刚碰到床，就沉沉都睡了过去。陆昭昭并没有多想，当初她在花千岛的时候，为了炼药，熬了几日几夜，都不觉得困乏，事实上，陆昭昭之所以如此神不振，完全是今日受了变异千幻伽蓝的药影响。

    是夜，夏日的晚风吹送着蛙声虫鸣，一并入了屋，凉风清爽，沁人心脾，陆昭昭睁开眼，被跟前的红影下了一大跳，意识顿时清醒无比，换了谁在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睁眼就看见一个红影站在自己床头，吓不死也能给吓个半身不遂。

    玉生烟邪邪一笑，看着她前发光的物体道：“看来夫人此番收获不少。”

    陆昭昭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前，连忙将小金鼠扯了下来，放到边上，意兴阑珊地应了句：“托您的福。”

    小金鼠睡得极沉，极有节奏地打着呼。

    “有何线索？”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陆昭昭手撑着床坐了起身，将小金鼠抱到自己怀中，着它蓬松的尾巴问。

    “什么？”玉生烟挑眉，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她旁边。

    “河神之事。”陆昭昭连头也没抬，只顾着小金鼠。

    “夫人有兴趣？”玉生烟将她的小金鼠提了过来，拎到眼前细细看了一眼，孰料小金鼠刚离开陆昭昭，便立即睁开了小豆眼，瞪着眼前的妖异男子，龇牙咧嘴地挣扎着，叽叽叫个不停。

    陆昭昭一把将小金鼠夺了回来：“你吓着它了。”

    “走吧。”玉生烟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说。

    深夜中的落日之城，静谧之余还多了几分诡异，月光透过树隙，洒在玉生烟脸上，勾勒出一张完美的轮廓，带着些斑驳的光影。他牵着她，手掌宽大柔软而温热，陆昭昭看着他飞舞的红袍，突然有了一种迷离的感觉。气流在身边划过，就像空间的交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祭祀塔外。

    玉生烟放开了她的手，修长的十指在月色下如碧玉般润白，灵巧交结，顿时，一个紫色的结界将二人紧紧包围了起来。陆昭昭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层深厚的紫色结界，不可思议地道：“你修为又进阶了？”

    “托夫人的福。”玉生烟笑得邪魅，手掌一翻，玉扇一转，二人已经入了塔中。

    陆昭昭还没来得及讶异，眼前就出现了一面水镜，当那个佝偻的黑色身影出现在水镜内时，她已经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水镜内的画面。

    “参见河神大人。”祭师对着墙壁躬身一拜。

    “你来了，祭师。”

    “恭喜大人，困魔诀又破了一层。”

    “哈哈哈哈，少不了祭师的功劳啊！”

    ……

    “昭昭，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天乙放下咬了一半的灵果，终于问出了在心里憋了两天的话。自从前天与自己一同回药学院之后，就没见她笑过。

    “没。”陆昭昭回过神，端起杯子，饮了一口浆露，这两日，她脑中总是不停地浮现那些诡异血腥的画面，她自问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但自从那日在玉生烟的水镜内，亲眼目睹那些无辜的少女活生生被吸干血而亡之后，终是不能释怀。

    自从来到虚空大陆，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入了魔障的修炼者，竟然如此残忍疯狂，用采纳阳的方式来提高自己的修为，然而，最让她纠结的，还是自己的有心无力。玉生烟说的没错，想伸张正义，前提是你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否则，她的下场就会像那些无辜受害的少女一样。

    而她所能做的，仅仅是将杨家带了出来，让人送去了花千岛。落日之城，祭师，少女……陆昭昭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玉生烟那般风轻云淡，连玉生烟的实力，都敌不过那入魔的河神，更遑论是自己了。当陆昭昭陷入苦恼之时，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昭昭你去哪里？”天乙起身追了出去，却已然不见陆昭昭的身影。

    再一次踏上那艘乌篷船时，陆昭昭忍不住多看了那摆渡人几眼，结果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摆渡人只是一个平凡的老头，已然不是黑泽。然而，更让她奇怪的是，当小船驶过河中心时，河水却依然清澈，并不似第一次那般变成黑色的沸腾的血水，陆昭昭不由得惊奇，若不是当初黑泽还与她说过几句话，她真会怀疑那些能腐蚀万物的血水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她尝试与摆渡老头说话，他却无动于衷，看来是个聋哑人。当陆昭昭出现在无名坞时，离渊正在红色的花丛中采集夜露。

    陆昭昭看呆了。

    月光下的离渊如梦如幻，若画成诗。他的身子就好像天上的月亮一样，散发着淡淡的清辉，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如山涧清泉般凉，又似汪洋瀚海般深，令人不知不觉便沉溺其中。硕大的花朵铺满了他的银丝，如同月色泻在上面，却比月色来得有质感，仿佛一幅柔软的锦缎。离渊似是发现了她的到来，轻轻地别过了脸，那一刻，陆昭昭已然分不清，是月色莹白了他，还是他莹白了月色。

    “你来了。”离渊淡淡一笑，对她招了招手。

    陆昭昭双脚完全不听召唤，就那么乖乖地走了过去。

    “来帮我。”离渊从袖中取出一个透明的小玉瓶，递给她，“取花蕊中的一滴便可。”

    “嗯。”陆昭昭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收集花露。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两人也无交谈，就这么静静地与花为伍，与月作伴。然而，正当她沉醉在这宁静的一刻的时候，小金鼠却从她怀中扑了出来，跳到花朵上，贪婪地啃食着花瓣。

    “哎！”陆昭昭大惊，回头看了离渊一眼，迅速伸手想将它捉回来。对于离渊的脾气，她向来是搞不懂的，万一离渊发怒，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毕竟金金是她的第一只宠物，并且深得她心。她一点也不想它死在离渊手上。

    “让它吃吧，无妨。”离渊淡淡地道了一句，语气似乎带着丝笑意，背对着她，没有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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