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乱茗香 - 第19章 南宫子瓜

    “不知月黑风高，南大人在我等落脚之处流连，有何意图？”云欺风笑得邪气纵生，那模样，分明是一只在戏弄耗子的黑猫，“云某多心，昨日与陛下一番交谈，却得知本朝司命虽信南，却似乎并非此名，不知阁下有意隐瞒，又有何图？”

    “我，我……那晚，只是单纯的起来方便而已，今早放你们鸽子，也只是单纯的睡过了头而已，诸位莫要多想……”那人顿了又顿，索一咬牙，对着云欺风怒目而视，“你这狐狸脸烦不烦人？！就和你说我叫‘南子瓜’，你可满意了？！”

    南……子……瓜？！

    狐妖姐妹两人一番念叨，竟是不约而同笑出了声：究竟是什么样的爹妈能起出这么诡异的名字来？

    “嗯，这倒是本朝司命大人的真名。”云欺风佯装镇定，修长的手指轻敲了桌面，随即又发问，“为何隐瞒？”

    南子瓜斜斜翻了眼睛，嘴一撇，老实道，“……不够帅气，再说了，‘子瓜’写得紧凑点，不就是个‘孤’字么？我又没骗你们……”

    “确实。”轻咳了几声，接着问话，“为何口含红花，拦我等去路？”

    “单纯的觉得这样的出场方式帅气一点……”南子瓜继续翻眼睛，“你大爷的，谁叫你这狐狸脸一马车压过去了，坏了我空前绝后的形象！还好我有修为护体，若是寻常百姓，还不得去阎王那里喝茶？这还没办成正事呢，就先被你弄死了，请你们有一点团队神好不好？流川皇室指望你这样的臣子，早晚都得完蛋！”

    云欺风摇了扇子，平静吐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南瓜和瓜子，自己选一个。”

    “呃，干嘛？”南子瓜身子顿时一抖。

    “外号。”云欺风歪了头，“日后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然要有个昵称来以示关系友好。团队神不是么？来，便选一个，‘南子瓜’名字太长，我念着不舒服。”

    “还是……南瓜吧。”听着云欺风一番“肺腑之言”，南子瓜不免眼睛红了一红，一拍脑袋，“那我叫南瓜，你叫什么？西瓜？茄子？茄子吧，瞧你一身紫莹莹的，又高又瘦的，多像茄子！”

    云欺风的笑颜立即僵住。

    韩亦幻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与他相处的时日越久，便越觉得他心中有事，格古怪，似乎压抑着太多的情绪，永远不愿以真实的面貌示人。

    比如此刻的笑，分明藏着怒气。

    “在下云欺风……这两位是亦幻姑娘，亦真姑娘……如果你敢在背地里给我们起外号，便准备着自己挖个坑睡进去吧！”云欺风起身，折扇遮口打了呵欠，不忘回身瞥了南子瓜一眼，见那家伙一双桃花眼正对着韩亦幻眨巴眨巴，顿时提了声音，“你，跟我走！明早赶路，不许晚起。”

    这哪门子团队神啊？！

    我说你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知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啊？好歹我也是当今朝廷司命大人，楚荒万妖王之子，就算你是那什么侯的什么儿子，也没比我高半个头啊，有什么了不起啊！啊，不对，还真比我个子高……

    南子瓜嘴里念念叨叨，不满之间还是抬脚跟了云欺风走人，却被韩亦真笑嘻嘻唤住，向他挥了小拳头，“南瓜扁，茄子长，南瓜要绑在茄子上，茄子不让南瓜绑在茄子上，南瓜偏偏要绑在茄子上……”

    听着这无比幼稚的歌谣，南子瓜皱了眉，中指在云欺风身后伸了一伸，随即又转身指了韩亦真，口中低低道，“你大爷的，你大爷的，还有你们大爷的……”

    韩亦幻并未觉得南子瓜的加入给几人带来了不便，着良心说，却是叫自己省下了不少心：云欺风身兼探查一职，自南瓜横空出炉之后，便对其多留了个心眼，倒是大大减少了与自己斗法的机会。若说有什么劳神费心之事，便是此刻车里多出来家伙，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看了自己一上午，令人恨不得将他踹下车去。

    “亦幻姑娘，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在下为你取水？”长臂优雅一挥，南子瓜春风满面，却不想被韩亦真扯了袖子，“南瓜，我也要……”

    还未等韩亦幻回答，赶车的云欺风声音便幽幽响起，竟是难得的笑意全无，“此话阁下一上午已经问十二遍了……”说罢，手一挥，什么东西便稳稳落在了韩亦幻怀中，定睛一看，正是一只牛皮水囊。韩亦幻浅浅一笑，也不说话，攥紧了怀里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从云欺风嘴里得知得知韩亦幻是妖族之后，南子瓜的态度便更加殷勤，再也没唤过云欺风“狐狸脸”，似乎是觉得身边若真是三只狐狸，自己倒显得多余了。眉开眼笑将凝冰谷一干杂人问候一遍之后，迅速展开了热情攻势。惹得韩亦真频频皱眉，责怪他无视自己的存在。不过，托这从楚荒大陆而来的妖怪之福，南疆怪异的地势和湿热的气候却没有为难几人，一路倒是颇为顺畅。

    “其实陛下他年岁已高，稀薄西山，太医说他恶疾缠身，只怕也没几天快活日子可过了。”车内，南子瓜一五一十将文修皇帝派几人去南海之渊的目的娓娓道来，“文修皇帝不惧妖物，这是流川大陆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不惧妖物的缘由，却是没有几人知道……”

    南疆之南，有无边大海，海中深渊，相传为妖魔丛生之地，唤作魔域。而海有支流，其中一支，唤作碧水河，河底有一异族，非妖非魔，便是鲛人。

    “百年之前，文修皇帝为求仙丹，曾屈驾魔域，不巧却途遇海啸，他便被冲至碧水河边。鲛人有王，唤作有梦，见文修气宇轩昂，两人相见恨晚，情难自拔……”南子瓜边说边摇头，“后来朝廷的军队找到了文修皇帝，一边是江山，一边是美人。面临登基的他，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前者，成为帝王的他，从此下令流川之上，妖魔人神平等……”

    “算不得多凄美的故事。”韩亦幻冷冷一句话浇灭他心中的火苗，“只是这流川皇室的故事，来自楚荒大陆的南公子怎会这般清楚？”

    “亦幻姑娘有所不知，陛下与鲛人女王相恋这等隐晦的事，又怎会在正史中记载？楚荒本就在流川南面，隔海相望，知道一些南疆的事也不奇怪。我这本是从楚荒妖怪的口中听来的故事，一联想陛下此次派我等去寻那鲛人，只怕这故事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对吧，云欺风？”见车外没有回答的声音，南子瓜桃花眼向妖狐姐妹眨了眨，一脸笃定，“你们看，这家伙也默认了。”

    “可是……那老头为什么不趁着年轻，自己去寻那鲛人呢？”韩亦真皱了眉头。

    韩亦幻抚了她的发，“文修皇帝乃是凡人，寿命不及妖族的十分之一，只怕他是觉得即便寻到了那位有梦姑娘，也圆不了长相厮守之梦吧……所以，想在弥留之际，再远远望上一眼……”

    那感觉，就像远远望着自己的那双碧色眸子，其间的光亮，永远不会泯灭。

    “嘿嘿，亦幻姑娘真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南子瓜脸上浮出一丝红晕，继而搓了手吞吐道，“不知……亦幻姑娘可有许配人家……倘若没有……可否有机会引荐在下拜访令尊……”

    马车戛然而止，布帘被人从外面掀了开来，云欺风黑着个脸钻入车内，提了南子瓜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咬牙吐出二字，“换班！”顾不得那南瓜痛的哭爹喊娘，语毕竟是兀自坐在了韩亦幻的身边，闭了眼睛养神。

    “好浓的醋味呀！”韩亦真死命嗅了几下鼻子，嘻嘻笑了两声，又向着驾车的男子背影道，“南瓜南瓜，姐姐和沉渊云家定下婚约了喔！你总这么说，云公子要不高兴咯……”

    韩亦幻似笑非笑，手却在不经意间捏紧了怀中藏匿的逐云琚。

    “此云非彼云，南兄如有所需，尽请自便！”云欺风翻了个身，依旧闭着眼睛，想了想又低低补骂了一句，“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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