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破镜1V1) - NUNA3.0
沉默对视后,戚禾率先别过脸,擦身而过之际,食指突然被什么勾了一下,稍纵即逝,像风从紧闭的窗子外吹了进来,在她指尖划过一阵虚无的触感。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目光定在他脸上。
钨丝灯投下的光晕是柔和的暖色调,有点像壁炉里快要烧干的微弱炭火,不刺眼但灼人。
这一认知导致沉知聿难以分清,究竟是灯光迷惑了他的视线,还是戚禾眼底透露的轻讽千真万确。
答案显而易见是后者。
心头蔓上一记苦涩,沉知聿不留痕迹地收回手,很轻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对上他似自嘲似挽留的目光,本想开门离去的戚禾动了点恻隐之心,往前走的动作明显一顿,心一横,折返到了沙发边缘。
整间屋子看起来都很干净,原本藏污纳垢的角落此刻一尘不染,应该是沉知聿回来前,事先安排人打扫过了。
所以不用担心坐下后,会不会把衣服弄脏的问题。
见她选择留下,沉知聿暗自舒气,只要她不走,给他相处的机会,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这样想着。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他依然站在窗前,没有进一步靠近她,身后是飘洒的雪,询问的声音却比雪落下时还要轻柔。
有了话题,僵持的气氛逐渐缓和起来,戚禾没有直接说好或不好,反而意味深长道:“你是指哪方面呢?”
不是他故意不答,而是戚禾不许,她是个喜欢在话题上占据上风的人,沉知聿深知这不是反问句,于是保持沉默。
从身侧而来的凝视目光被戚禾有意忽略,她语气平淡地接上自己的话:“你问我过得好不好,是指家庭方面,还是交友方面,又或者是……”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眼角藏着锋利的笑意,沉知聿觉得异常刺眼,迅速错开视线,下一刻,就听见她不带任何情绪的声线。
“感情——”
戚禾说完这两个字,视线越过他,眺望那扇被雪雾弥漫的窗,“你是想问我这个对不对,为什么不亲自来问我,我记得我们没有互删任何联系方式。”
“所以为什么不来问我。”
她口吻像宣判,“是因为不敢吗?”
“是。”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当沉知聿斩钉截铁的声音钻进她耳朵的时候,戚禾内心忽然涌上一阵古怪的感觉,沉甸甸的压在胸口,后知后觉,那是愧疚感加负罪感衍生出来的产物。
她宁愿沉知聿阴阳怪气地对自己说“是你想太多了”“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你是谁”诸如此类的话,而不是这句“我不敢”
大约是因为,沉知聿从小到大都是别人眼里的好孩子,长相好,性格好,家世好,哪哪都好,学生时代只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无一不想到站在领奖台上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他恣意,高傲,万丈光芒,完全是同龄人心目中的天之骄子,很少有人见过他这般落寞失意的样子。
也很难想象,“不敢”二字沉知聿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实在太割裂了,戚禾眼里写满了震惊,脸色由难以置信到惶恐不已,三年前是她做得太绝情,太残忍,深深伤害了他,她欠他一声道歉,迟来三年的道歉,可重逢后知晓他回国的意图,戚禾很快改变了想法,决心放弃这段有因无果的感情。只要她够狠。
又经过一段相当长的沉默,沉知聿突然朝她走了一步,戚禾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声打断他前进的动作:“我都去约会了,你说过得好不好。”
方才亲密依偎的时候,沉知聿确实闻到了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他克制着没问出来,是因为他根本没有立场质问,结合她目前的穿着打扮,想来是去见了什么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她都没有穿得像今晚这样漂亮过。
“是啊,你都去约会了,能不好么…”
沉知聿想当然地认为,她之所以会回抱他,搂住他,抚摸他,原因是她默认了和自己复合这件事。
可事实是,她只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取暖机器,仗着自己对她无条件的忍让,纵容,有求必应,理所当然地吸取着他本就不多的温度,直到他身上的电量用得一滴不剩,热源彻底消失殆尽,也正是他丧失价值的一天。
或许更可恨,他连温度都不该有,应该是冰冷的,无情的,始终像她记事本描述的那样——沉知聿只是一个任由戚禾发泄情绪的工具而已。
得知真相时,心脏像是被活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埋在里面的是窒息的疼痛,是鲜血淋漓的尊严,以至于在每每因她难捱的关头,沉知聿都会咬牙切齿地想,下次见面,他一定不会让戚禾好过的,一定不会。
“你现在很开心吧,戚禾。”他喊她的名字,语气里夹杂着微不可查的愠怒,直视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感伤。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戚禾强装镇定,迫切希望手里有一杯水,以此分散注意力。
耳边传来一声嗤笑,紧接着,手腕被扼住,灯光下是她苍白的脸。
“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你最会的事吗,你还想要我怎样呢。”
沉知聿语气冷静到可怕。
毫无疑问,戚禾长得很美,清冷但不失温柔,笑起来会掀起一股平静的感染力,流泪时总能让他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破坏欲。
欣赏着这张风情万种的脸,沉知聿越来越觉得她像某种植物——野百合。
潮湿环境下生长,但表面又离不开充足的光照,简而言之,面热心冷才是她的本性。
无视她的挣扎,扼住她手腕的力气下意识收紧,沉知聿说:“得知这么多年,我依旧对你恋恋不忘,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联系你的朋友你的父母偷偷打听你的近况,看到你去和别的男人约会,我除了祈祷对方在去见你的路上最好被车撞死以外,其余的我什么也做不了,再到现在——
他语气加重:“被你嘲讽,被你戏耍,可我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要抓住你的手,你知道我走进这栋小区花了多大的勇气吗?你知道我看见你的瞬间有多想吻你吗?”
“你呢,你有在乎过吗?”他执着问,“所以你很得意对不对,得意我连你的微信方式都舍不得删,得意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你。”
“告诉我,你很开心很得意对不对。”他看着她,渐渐的,眼中有了朦胧的雾气。
越挣扎越无力,戚禾被钳制得不敢动弹,整个人仿佛坠入冰窖,只能声音沙哑地说:“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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